一行人来到池畔,宫卫已备好一艘云船,请赵菲儿与萧守贞上船。待众女坐定,宫卫发声喊,一起划桨而行。
众女游目观赏,但见池水清碧,波光粼粼,朝霞映辉,浮光跃金,岸芷汀兰,野禽成群,池中仙山三座,岚雾缭绕,若隐若现,宛若天界仙境。
赵菲儿被众宫女嬷嬷簇拥团坐正中,对面坐着萧守贞。萧守贞昔日自相府带入宫的两名贴身侍婢,一名香灵,一名秀黠,亦被赵菲儿命人带来侍奉萧守贞,此时两女坐于萧守贞身后,缓缓替她摇扇。
两女面前放了美食佳酿,身后宫婢喧笑嬉唱,虽对如画山水,耳闻轻歌飞扬,却各怀心事,难得开怀。
“妹妹既提议游湖,为何愁眉不展?”萧守贞抛开心事,染了蔻丹的兰花指微翘,捻起一颗西域新贡的葡萄,递给赵菲儿,“如今边塞战火连天,我们姐妹能得这珍贵西域贡果品尝,实属难得。“
赵菲儿接过葡萄吃了,勉强一笑。
秀黠笑道:“听说这红宝石葡萄,乃窦大帅好不容易求得,巴巴地特意派人给皇上进贡来的。“
一提起窦建安,众宫女的眸中闪耀起兴奋光彩,纷纷探头过来,叽叽喳喳谈论起他来。看来如今他是皇城内外风头最劲,最受少女追捧,最得热议的人物。
申姤笑言:“听闻窦帅在边关率兵御敌,不仅武艺高强,勇猛如狮,更熟谙兵法,御下有术,打得匈奴屁滚尿流,四方逃窜,边关捷报频传,百战百胜,圣上极为欣喜,连连下旨褒奖呢!“
“奴婢听闻,窦大帅比陛下年轻许多,俊美更胜陛下一筹。“香灵的眼前闪过一颗颗小红心,眸光痴痴望着云雾笼罩的湖中假山,好似那里就站着她心仪不已的美男,”听说,他不仅善带兵打仗,更喜吟诗作赋,对女孩儿们知情识趣,心细如发,颇懂体贴。”
“对啊!前日奴婢听说,他传了一尺锦书回来,写的什么什么……“那宫女一着急,竟将后面的词儿给忘了,正急得抓耳挠腮,她身旁女子推她一把,接口笑唱:”侯门怨,玉楼恨,羌笛吹彻晓风寒。金戈凝,战甲裂,热血铸就天阙安。可是这个?如今已制成小曲儿,满京城家喻户晓,争相传颂呢!”
“哇!”众女惊叹,“写得太酷了!”
“听说陛下有意在后宫选一批适龄妙女,等窦大帅凯旋归朝后,赏赐与他。”有女子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奴婢真想被选中!”
赵菲儿越听面容越冷,眸光越寒,一把抓过王喜手中纨扇,呼呼猛摇。萧守贞察觉到她的失态,掉头轻叱秀黠:“多嘴!“
“无妨!“赵菲儿深叹一声,将眸光转向湖水,摇扇轻吟,“风光旖旎时虽好,菱荷飘香蒹葭苍。媛女妖童歌《关雎》,岂知闻者已断肠。“
“妹妹开怀些。“萧守贞安慰她一声,亦接口吟道,”荇菜参差随水荡,黄鹄于飞下建章。风声鹤唳惊草木,临水暗恨白发苍。“
“姐姐青春正好,美貌过人,岂生白发苍苍之叹?“赵菲儿强打起精神笑问。
“身处深宫,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费尽心机布好了玲珑局,岂知早上了别人的生死套。红颜愁白了发,亦不知如何解得开,从何谈及其余?“萧守贞意态萧索地回答。
“姐姐,你看那边来了一艘采莲船。”王喜忽然拍手欢笑起来,指着对面烟波浩渺中一艘大船,“那些女孩儿,从大船下到紫桂轻舟上,荡入采莲径,采摘新莲,好有趣哦!”
太液烟水浩微茫,佳人且倚兰舟唱。回忆相逢若耶上,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如莲恨断肠,缘何情短藕丝长?
采莲人和采莲歌,柳外兰舟轻荡过。打散鸳鸯惊断梦,谁怜深宫独寂寞?
采莲女子歌声酬唱起伏,随风传来,打动不少女孩儿的心,几许伤感,凄然泪下。
“咱们也去荡起双桨,掰断莲藕恨丝长,打散鸳鸯惊断梦!”赵菲儿正愁如何寻机将脚下的高底绣鞋抛入水中,见对面情景,大为意动,吩咐王喜,“本夫人今儿来了兴致,要亲自划舟采莲,你去请宫卫们放下兰舟。”
王喜领命,自去吩咐宫卫放小舟。宫卫长闻讯,连忙前来阻止。无奈赵菲儿其意甚决,宫卫长无奈,命宫卫们放下数只小舟入水。
王喜陪着赵菲儿下到小舟,宫卫长不敢大意,不顾赵菲儿大为反对,亦跟着上去。萧守贞带着香灵,亦由一名宫卫陪着,下到小舟之上。他们荡着舟,缓缓朝前滑去。宫卫们亦乘了其余几只小舟前行。
“夫人请小心坐稳!”宫卫长恭敬地抱拳作揖。
赵菲儿无奈,只好稳稳坐定,由着宫卫长荡起双桨。
桂舟载佳丽,清波掠飞燕。观云自棹水,撷菱且赏莲。休提三更事,莫思枕畔愿。浮生既如梦,长歌行当前。无泪亦冷心,花间相流连。
毕竟是少女心性,赵菲儿很快融入这片如画山水,倾身探指入水,掬起一片泠泠,淘气地朝前方萧守贞乘坐的小舟泼去。香灵嘻嘻一笑,亦朝她们将水泼过来。
欢笑随着水花四溅,忧思烦恼都被抛诸脑后。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得老远,惊起水面自在悠游的野禽,扑棱棱一群群飞得老远。
随赵菲儿怎么折腾,兰舟稳稳前行,不偏不倚,足见划舟的宫卫长颇有功底。赵菲儿玩得兴起,索性坐到舟尾,撩起裙裾,褪下高底鞋放置身旁,赤足探出舟外,拍打水面。
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与裙带,飘然若飞,暗香袭人。她微带晕红的脸,洋溢花季少女的快乐,透出诱人的美态,双手紧紧攀住舟沿,娇躯后倾,曲线毕呈,晶莹双足如美玉精雕,可爱的小脚趾透出桃花瓣一般的嫣然粉红,在水面上下拍打,溅起一片片浪花。
如画仙境,美人就如仙境中的仙女,风姿曼妙,超凡出尘,宫卫长意甚怜惜地看着眼前的美貌少女,竟生出自己不该立在一旁大煞风景的感叹,不知不觉,他竟停下双桨,小舟在水面随意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