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你的鼻子还真是灵啊,连药材的什么名称你闻都能闻得出来。”
“那还用说,当年老子在故居,家里摆放和使用的可都是一些奇珍的药材,牛黄龙骨,铜皮海马,麝香海参,很少我没有见过的。”
“那你还闻到了什么?”
“我闻到了葛草。”
“葛草又是什么药材?”
“葛是被人遗忘的‘皇族’,它有几千年的用药,而且被称作‘东方人参’,也是日本皇室的贡品之一……”说道这,段家财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猥琐,“它可是对于丰胸、减肥、降高血压、高血脂、调理妇女月经不调等具有很好的疗效哦。”
“嘿,这么详细的药效你都清楚,以前是吃了不少吧?”
“我不吃,是家里人吃。”段家财边走边道,“我之前还奇怪这老药商为什么有这么多傻女人摆到在脚下呢,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就单他私藏的这些珍贵药材,足够一百个女人为他疯狂的。”
“你的意思,很羡慕老药商的夜生活啊。”
“那可不是?哎呀呀,我就觉得可惜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人都死了还往里带,也罢,他人带的钱财宝物,他带的是珍稀名药,可却是更加值钱,如果就这么丢在棺木里腐烂了去,那得多遗憾呀。”
“哼哼……”
“哎,叱名兄,这老药商干了一辈子卖药的,结果自己的病到没治好,怕是肾亏羸弱死去了,看来他自身给百姓买的假十有八九是假,不是兑了杂物就是敷衍着乱写配方,算是草菅人命的庸医庸药师了,这种人身边还这么多女人必定是酒色财气尽粘,我鉴定完毕,不是什么好货!今日才入土则是死有余辜,早该埋了。现他随身携带的埋葬品又不是拿来做木乃伊‘香尸’,白白浪费了,不如咱们……”
殁叱名侧过脸来,看到段家财摩擦着两手,一脸蠢蠢欲动,急不可耐的样子,知道是为了要给这次盗墓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不惜构思加推断加添油加醋把老药商说得一无是处,郁闷道:“我说你沉不住气还真是沉不住气,咱们做这一行来日方长路途漫漫,棺材内金银细软又不是永远没有了,这次没有下次可能就有了,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第一次就为这么几颗野草乱了方寸了吗?”
段家财听得眉毛高挑:“这哪是几棵野草?!这哪是几棵野草?!”
“你还是想去盗墓?”
“想!如果那老药商的棺木是珍贵药材做的,那么咱们也把他的棺木拆了拿回来。有朝一日身体不行了,把棺木材劈了可炖着吃。”
“你这不叫盗墓了,直接叫刨人祖坟了。”
“哎,叱名兄,你到底凭什么处处维护这老不死……哦不老死了的老药商?我瞧他就不是什么善人君子,都说药师是圣人职业,救死扶伤,积德行善,可是他那窝三妻四妾哪来的?其实嘛,圣人这个职业,早就被取缔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人死了要入土为安,今晚就别去了,听我的!”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了你什么了?在原则上我必须坚持我的意愿!”
“我知道了,说到底你是怕自己的行径被泄露了对吧?”
“……”
“还是怕财物分配不公?”
“……”
“我说过,这事由我来做,绝不会干涉你名誉的丝毫,而且得手后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深明大义的高谈阔论。”殁叱名加快了脚步,段家财则停滞了下来,看着殁叱名的背影,眼角发生了一瞬间的肌肉抽搐。
这日,第一次盗财合作两人不欢而别,尤其段家财郁郁终日,心生棘梗,感觉两人的友谊并不像酒桌上面说的这么固若金汤,其实两人还是有迥异之处的,都有着自己的原则和为人处事方式。他受不了殁叱名迂腐的书生呆气,越发觉得这个人很死板,不通窍,说知书达理,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懂得顾自己的感受,却是不顾老子的难耐。老子要去刨了坟,那也不必叫他了。
回来拿了死者家属的红包,连饭都不吃,段家财就撇开五个棺材手自己回了家。殁叱名则替补了段家财的位置,跟五人共进晚餐。而庄古五人,也在桌上认识了这个入殓师,殁叱名。
桌上的庄古憨厚老实,胸无城府,殁叱名很快对此人产生了亲切感,两人交谈得很融洽,在知道庄古的家境时,庄古竟然因为贫困而不敢要孩子,殁叱名感触很大,握着庄古的手说道:“兄弟,日后你实在难处那就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
翌日。殁叱名在家中练习木匠工艺,他练的是木雕,拿着平刀在木料上旋动,刃口呈平直的痕迹,劈削铲平了木料表面的凹凸,一道直线平滑无痕。人做一样东西久了就会熟能生巧,运用得法,殁叱名木雕镌刻的手艺已经达到如绘画的笔触效果,显得刚劲有力,生动自然。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殁叱名头也不抬。吱呀一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进来的段家财。
“昨晚没去刨坟吧?”殁叱名冷冷地说着,用平刀把一处刚镌刻的图案剔除了。
“叱名兄,这木雕的图案很好看嘛,干嘛又剔除了去?”段家财看到殁叱名身边有一块木墩,便企图拉过来垫坐。
“别坐,那木料是用来雕刻佛像的,哪能垫在你的屁股下面?”殁叱名冷冷的说,伸手就把木墩拽了过来。
段家财对殁叱名的口气略显尴尬,看到地上满是木屑,也不顾邋遢便直接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叱名兄,这是属于你的石斛……”
“什么,你果真还去?!”殁叱名停下平刀,抬起头来正要诘责,但见段家财手上只是拿着一只干瘪了的蜘蛛,登时哭笑不得。
“呵呵,叱名兄,咱们契约好了的,要干一起放手干,不做就可能还偷摸着去做。我段家财说到做到。昨晚,我只是去坟地里多给老药商添加了一些土,昨天埋的土层薄了,最近天气准备转凉,这老头子身体孱弱,没多点东西盖,受不了寒叻。”
“敢情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你这蜘蛛哪来的?”殁叱名知道段家财没有乱来,口气也变得缓和了,把平刀收了起来,改用一把斜刀雕刻。
“别人送的,被泡了药酒,难得见到这么大只蜘蛛,看,都满巴掌了。”段家财笑着,似乎手里掂着贵重的药材,还用一边手去跳动那些已经软绵绵的带着毛的蜘蛛脚。
“泡药酒?蜘蛛泡药酒能做什么?”
“这是虎纹捕鸟蜘蛛,药效可大了,一个是可以填报肚子,在咱们国家邻邦,那些居民可是整日串着蜘蛛烧烤,一只只跟串蛤蟆似的,用来送酒,别提有多香了。还有一个效果,它可是对于丰胸、减肥、降高血压、高血脂、调理妇女月经不调等具有很好的疗效哦。”
“去你的!”殁叱名把一撮木屑撒到了段家财的脸上,两人皆是哈哈大笑。这一笑,把昨日的过节闷气是一扫而光。
“哎,我说段兄,最近你怎么对蜘蛛感兴趣起来了?”殁叱名一脸轻松道。
段家财脸上有几丝无法看出的异样:“嘿,我很早就对蜘蛛感兴趣了。想当年还在家里时,我家里嗜好饲养各种宠物,还有一些野生动物,大到猿猴,小至蚂蚁,各种奇珍异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爬的,洞里钻的,带毛的带刺的带壳的我家都有养,而我只喜欢一种动物,那就是蜘蛛!”
殁叱名朝木雕上吹了一口气,木屑纷纷散落:“用蜘蛛做宠物饲养,我还是很少听说。你现在口袋里怕是不止一只蜘蛛吧?”
“呵呵,确实就一只。”段家财把那只死蜘蛛的腿拔出了一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饲养蜘蛛吗?”
“为什么?”
“因为蜘蛛的外形最霸道!最狰狞,也最邪恶,没有任何一只动物的身形能与之媲美,别看它身形小,但是它给人的震嗫力最为强烈。尤其是毒蜘蛛。”段家财说得自己的面色都变得狰狞起来。
“你手上的那叫什么虎纹捕鸟蛛的,有毒吗?”
“当然有毒,而且是剧毒!”段家财用指甲插进死蛛的两瓣螯牙之间,幽幽说道,“没有毒,它就无法抓住一只被站在蛛网上挣扎的鸟儿,无法抓住鸟儿,它就不叫虎纹捕鸟蛛了。”
“呵,你对这玩意还真了解哈。”殁叱名拿斜刀曾四十五度斜角给刻出的镂空下风处做剔角修光,扼,拧,上下运刀,他刻出了一撮极细的毛发。殁叱名对段家财的这番别有用意的话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和心思全在制作木雕上了。
段家财把死蛛捂在手里不再玩弄,盯着全神贯注镌刻的殁叱名陷入了沉思,现在,殁叱名又改用玉婉刀了,玉婉刀俗称和尚头,也叫蝴蝶凿,刃口呈圆弧形,是一种介乎圆刀与平刀之间的修光用刀,分圆弧和斜弧二种。在平刀与圆刀无法施展时它们可以代替完成。特点是比较缓和,既不像平刀那么板直,又不像圆刀那么深凹,适合在凹面起伏上使用。这也是木匠索要掌握的起码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