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城,凌晨三时,夜的黑幕浓厚沉重。城里的人们被这黑幕压入深深的梦乡,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除了心怀抱负之人。
城东的冒险者营地里此时逐渐亮起了盏盏魔法灯,冒险者们陆陆续续地从帐篷里走出,开始悄然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某一支队伍开始脱离人头攒动的营地,骑上雇来的坐骑,擎着灯,列队朝城西走去。紧跟着,其余狩猎团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也纷纷整队行进。于是魔法灯点缀而成的湖面一化变成光的游龙,朝着西城门蜿蜒而去。
路林也在这条“长龙”之中。他此时坐在长行驼上高垒的装备上,手上还持一盏小露营灯,睡眼惺忪地打量着这个睡着的雄城。
进入森林的最佳时间应该是早上,但巨人之森在梅西城的西面,城东营地的冒险者要想充分利用白天的时间在森林赶路,就得在天亮之前先从城东赶到城西,城北和城南的冒险者也不例外,因此,梅西城的凌晨从不寂寞。
在行进了约莫三个小时后,路林见到了大开的西城门。从西城门出发,左弯右绕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巨人之森的“入口”处。成其为入口的是一根直径约百米、高逾千米的木桩——如果这也能被称为木桩的话。木桩上面刻有路林八个看不太懂的古朴文字。字极大,路林从几千米外就能清晰望见。
“巨——人——之——森,来······”路林从字形上大概猜出前几个字,却怎么也认不出后面几字。
“来客遵礼。”同乘一匹长行驼的老高笑着对路林解释道,“传说森林里的巨人并未灭亡,他们只是因为躲避灾难而暂时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由于临走前担心外来的人趁他们不在的时候破坏森林,便从截取了森林里最粗的一根树干,刻了字钉在这里,以警示后来人遵守宾客的礼仪。”
路林闻言不禁唏嘘,关于巨人的传说他听了很多,但每一次听到新的故事都不由自主地对巨人的真实存在愈加相信。他偏头跟老高聊起了天,同时向他打听更多关于巨人之森的事情。
老高其实不老,三十出头。但十几年的苦力生涯在他额头和眉角刻上了深深的皱纹,更有半百的头发遮掩了他真实的年龄,是他看起来比实际上要老得多。昨日下午路林加入队伍后,除了猪剥皮,就只有老高主动跟他打招呼,听说路林初来乍到之后,又热心地告诉他许多这一行应该注意的事项。这些都是路林目前最迫切需要了解的信息,因此几番交谈下来,路林心里对老高充满了感激。
队伍行进到擎天木碑下,就该步行了。猪剥皮张罗着把坐骑还给雇主,让众人背负分配到各自名下的兽皮背包,准备进入森林。武力都只背装有自己随身物品的小包,而路林等几个苦力则分担背负了整队人野外生存的装备。
路林掂了掂背包,估计不到百斤,暗自摇了摇头,便伸手把老高和另外四名苦力名下的包也揽过来绑在背上。轻跳两下试了试重量,然后自语道:“四百斤左右,慢慢来吧。”
其余众人惊讶地看着路林,不知他所作为何。路林早有准备,笑呵呵地环顾道:“小子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大伙指教,这几包装备,就当是我替几位大哥背的,算是新人的见面礼。还望几位前辈不要责怪,呵呵!”
周围队员一听,顿时恍然,另几名苦力更是眯笑着不住点头,还走近来拍拍路林的肩膀,送上一顿孺子可教的笑脸和夸奖。有少年免费替自己干活,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前辈,不亦乐乎?
于是一行人趁着晨光,越过擎天木碑,欣然朝着森林进发。刚一走进森林,路林发现森林里的宏伟景象又和森林外部有所不同,朝阳斜着射进林子,照得一株株巨木像是撑起巨大殿堂的顶梁柱,而地面上盘根错节,粗壮的根茎互相缠绕交叠,把森林的地面铺盖得此起彼伏。再这样的森林里行进,少不了要在树根上不停地跳跃和攀爬,无形中会极大地增加苦力们的体力消耗。然而路林见状却忍不住一笑,然后紧了紧背包,毫不犹豫地跟上了队伍。
此次狩猎之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修炼。
迹白曾说过,他的力量和爆发力都很强,但是对肌肉和斗气的控制太粗糙了,以致许多的气力被浪费。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学会怎么用最小的力和最少的气发出最强的爆发。”路林脑海里清晰地回想起迹白那天对他说的话。他将体内斗气运转至双腿,按照迹白教给他的方法,努力把腿部的斗气控制在所需的最小强度范围内,并动用全身肌肉,不断校准自己的动作,寻找最合适的发力方法。他时而行走,时而跳跃,时而攀爬,不紧不慢地跟着队伍后面。不多时,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肌肉开始酸胀,先是双腿,而后是腰部,接着是双臂,继而全身上下几乎所有肌肉都开始酸痛起来。
路林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迹白教给他的方法这么有效。他知道这些酸胀表示肌肉得到了锻炼,肌肉越酸痛,恢复后得到的提升就越大。如果不刻意控制肌肉和斗气,路林要像现在这样走上一整天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而现在,他才走了两千米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惊喜地发现,迹白所说控制斗气的做法跟他所修斗技的修炼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二者均是为了加强斗师对斗气的控制能力。于是,他索性引导着微弱的斗气,悄然施展起斗技,在双脚和双手上形成了一层极薄的空气膜。路林此前从未用这种方法使用过斗技,凝成的空气膜要么太弱而被挤破,要么太强而对树根产生了破坏,以致他赶路的形象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却屡败屡试,锲而不舍,一双眼睛发出摄人心魄的亮光——他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条多么适合自己的道路。
没有人知道路林此时的心情有多么激动。在素素被抓走后,他连做梦都想着变强,而眼前正是一条通往强者、通往素素的康庄大道,他又怎么能不全心全力地走上去呢?
老高看到大汗淋漓的路林,凑过来想帮他分担几包,却见路林瞪着眼睛莫名其妙地道:“谁都别想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