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羲的电话声响起,阻断了情yu向浓烈处迈进的步伐。旋律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女生甜美的声音宛如天籁。
“喂,美娟……”欧阳文羲的声音温柔地好似拂过湖畔细柳的春风,眼神里带上淡淡地chong溺。不过瞬间,他已经变了一个人。
免提功能打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孩子。
“文羲,你在哪里?人家这回可没有自作主张,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一场舞会,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呀?”
欧阳文羲柔柔的笑道:“宝贝,今晚太累了,改天请你吃饭。”
“文羲,我刚才听赵可颐说你喝醉了,晚上回去就不要开车了,找个代驾吧。”
“嗯,我知道。”
“文羲,谢谢你送我的花,很漂亮。今晚早些睡,明天见!”电话那端传来亲吻的声音。
“嗯。”欧阳文羲也回了一个吻,语声越发清浅,“晚安,宝贝。”
江紫薰没想到欧阳文羲也会有这样温情脉脉的一面。那个女孩子是他女朋友吧,就连电话铃声也是带有标志性的。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欧阳文羲将电话随手一扔,恰好就落在江紫薰的破电话一起。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手放在方向盘上。
“别!欧总,你喝醉了,我来开车!”江紫薰拦住他,不经意间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欧阳文羲皱着眉头,极度厌恶的即刻便将手拿开,非常讨厌她的碰触,冷冷说道:“坐好!”
不等她坐稳,便发动引擎,Lotus飞一般奔驰出去。
不过欧阳文羲虽然醉酒,但是车子开的还是挺稳当。江紫薰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欧总,要去哪里?”江紫薰有些紧张,摸不准这人的脾气。刚才明明跟女朋友说了很累,听他的话音,应该是要回去睡觉。可是却不将她放下来,不会将她带去他住的地方吧?
车子转过两条街,停在了人民医院门口。欧阳文羲拉开车门,命令道:“下车!”
而后,不管江紫薰愿意不愿意,强制性地抱起她向急诊室走去。
等到值班医生为江紫薰清洗了身上的伤口之后,将嵌入脚底板的玻璃渣子一粒一粒地取出来,又包扎好,差不多快到九点。
在这期间,欧阳文羲一直站在江紫薰身旁,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轻声哄着她:“不要怕,忍忍就好了。”就好像对待一个亲密的爱人一般。就连为她包扎的医生都笑言:“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体贴。”
男朋友,这个词语对于她来说真是太陌生了。她面上维持着甜美的笑容,内心却倍感凄凉。
在值班医生那但愿天下有qing人终成眷属的殷切眼神中,欧阳文羲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回车上,迫不及待地又燃起一根烟。
“住处!”冷冷地,毫无商量的语气。
“不用了,欧总……”
猛吸了一口烟,欧阳文羲面上现出一丝疲惫,口气却更加强硬:“住处!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Lotus轿车停在了幸福小区门口。
无星无月的夜晚,黑兮兮的住宅连成了一片,格外静谧。路边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将小区楼房的倒影拉得很长,偶尔有一两个遛狗的人走过。
“欧总,今天谢谢你了。”江紫薰说得言不由衷。今天所受的伤,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可她却要感谢罪魁祸首。一向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如她,终有一天也会为两斗米折腰。
真是人生无常。
欧阳文羲冷笑一声,“别说违心的话!”然后下车,将江紫薰抱出来。看见江紫薰拼命伸长身子拿回了那个裂屏手机,脸上的神情更冷了一分,“指路吧。”
“不,不用,真的不用了!”江紫薰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路上有没有认识的人。假如被人看见她这样子,这个地方就没脸住下去了。
“你是想被我像电梯里那样扔出去,还是乖乖地被我抱回去?”
江紫薰没有话说了,她觉得前者比后者还要可怕,况且她还没有穿鞋子,目前小区里正在改建下水管道,路面上坑坑洼洼的,赤着脚根本就没有办法走。
江紫薰打开房门,欧阳文羲不请自入。不过,人已经到家门口,她也不好意思不让他进门。
这间出租小屋不大,只有六十平方,两室一厅。客厅里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摆设,除了一张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而外,只有一张摆放着电视机的长条桌。
欧阳文羲将屋子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放置在墙角花架子上的一盆栽种着可爱小松树的山石盆景上。这一眼看了很久,久到让江紫薰产生,这位总裁对那盆盆景一见钟情的错觉。
这看起来只是一棵简简单单的小松树,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棵小树原本是长在雄壮宏伟的五芒山,一个叫做绝命崖的悬崖峭壁上。采摘它的人,曾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冒了生命危险,只为了给一个小女孩带回生命的常青藤。
“欧总,这个,是我中学时候一个朋友送的。”江紫薰呐呐开口,她在盘算着假如欧阳文羲真要开口向她要盆景该怎么办。
很多有钱人都有掠夺别人所爱的恶习。就如这盆景,简单朴素的没有一丝特色,欧阳文羲也不一定就真得喜欢,他享受的只是被掠夺者的痛苦与得到的满足。
“这也是你那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欧阳文羲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不是!”
“那是谁?”语气里带有了盘问的意味。
是谁?那个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好似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切割,慢慢磨砺,直到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假如,痛苦过往只是两行伤心的泪水,也总还有风干的那一天。
可是那个人,是她心上一滴永远都流不出的泪,她心甘情愿被他淹没,永远关上心间的那扇门。
在后来孤独无助的岁月里,有多少次想起他,整个人痛疼地沉入暗无边际的夜,暗影深处是他温暖的笑,是他慢慢拂过她额头鬓发刹那间指尖的温柔。可是,那样的手,她抓不住,再也抓不住了。
欧阳文羲好久不见她回答便不再追问,语气仍旧是浅淡的,“留了这么长时间?”
“能有多长,不过才六年而已。”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江紫薰笑的有些勉强,走到盆景旁边,阻隔了欧阳文羲灼视的目光。
六年不过一瞬,这是她要珍藏一生一世的宝物。余生将会以生命去呵护,不会让它被任何人夺走。
“比起那只手机怎样?孰轻孰重,或者一样重要?”欧阳文羲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嘲讽,语气不冷不热。
“嗯?”江紫薰愣了一下,这是两种不同的感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手机更为重要吧。”欧阳文羲嘴角的嘲讽意味更加深浓。
“算了吧。”
欧阳文羲冷哼一声,江紫薰不明白他“算了吧”是什么意思,窘迫地说:“欧总,你请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紫薰进了厨房,却发现热水瓶里没有热水了,不声不响地赶紧拿起电水壶接了半壶,烧起来。
水烧开还有一段时间,她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静静等待。这间出租小屋比不上上流社会酒店的豪华艳丽,有的只是朴素无华,可是这样轻轻地靠着,她却感觉很满足。
这样的幽静才踏实。
江紫薰端着水杯走到客厅,听到沙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欧阳文羲躺在那儿,已经睡着了,脸上那张银狐面具在日光灯下,亮地耀眼。
轻轻走到他身旁,江紫薰推了推他:“欧总,醒醒,快些醒醒……”
这个男人估计真是累极了,一直又处在半醉半醒之间,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凝视着他脸上的面具,江紫薰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丝莫名的情愫。
犹豫了一下,她抖着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
手指刚触及他的面颊,就一下被抓住手腕。欧阳文羲用力一拽将她拽趴到自己胸口上,再一个用力,两个人的位置已经颠倒。
“欧总,我……”她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阳文羲俯下身,拿开她一双碍事的手,对准她的唇瓣热情似火地吻了下去。
“欧总,别,别!”
欧阳文羲将她的话语尽数吞下,霸道而又热烈,大手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温热带着酒气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面颊,鼻翼。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江紫薰整个人完全懵掉了,大脑一片混沌。这个男人,给她非常熟悉的感觉,不管是身材、声音还是动作,这也是她想要揭开他面具的原因。
“美娟……”
轻轻两个字,犹如惊雷一般,瞬间将她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意识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她开始躲避,挣扎。但欧阳文羲的力道太大,她挣不开,横下一条心,狠狠咬了他一口。
鲜红的血液沿着欧阳文羲嘴角滴落,他伸出舌头快速地舔了一下,这情景既诡异又性感。看着她的眼神便是怎么是你,虽然看不清脸,她也知道,他现在必定是眉头紧蹙。
“想要看我的脸吗?”欧阳文羲俯下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两眼有些发红,笑的邪佞优雅,“江紫薰,你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我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吗?”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那样正式的场合,却在那种乌七八糟的舞会。
欧阳文羲紧紧压在她的身上,用上了几乎要揉碎她的力道狠狠拧着她的脸颊,笑得森冷残酷:“人只有戴上面具,才能坚韧地活。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然后,狠狠地极度厌恶的甩开她的手,立起身体,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她。
随后一张纸片飘飘悠悠落在了她的脸上,这是一张支票,面额三十万。
她伸手紧紧攥住这张被他像丢弃废物一样扔掉的纸片,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好像三年前,难产大出血的她,从死亡一线挣扎回来之后,却惊悉自己的孩子被不知道什么人错抱走了一样。
暗夜漫长无边,尽头处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