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过这一切从当今宰相的出生来看,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许多。
先帝在攻打天下收服万里河山之时,身边有许多得力的功臣,若不是有这些功臣拿命来效忠先帝,只怕如今天下也不一定是大柳的皇帝能拿得下的。
奇怪的是,这些曾经和先帝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功臣,在天下平定之后,没过多久,便退老还乡的还乡,自愿交出了手中的权力。
还有些担任朝廷重职又不愿意隐退的,没过多久不是被查出有贪污腐败行为就是涉嫌和叛乱的乱党贼人相勾结。
这是一场政治上极为残忍血腥的大清洗,风雨飘摇了几百年的大陆山河,在这场运动中显得更加凄凄惨惨。
那一年的冬天仿佛格外的冷,格外的漫长,也格外的萧瑟寂寥。
这场大清洗之后留下来的开国元老只剩下两位,也可以说是,还剩下两位。
一位便是甄士林,甄隐被留下来的原因非常简单,甄士林的亲姐姐是彼时太上皇的正妻——也就是名动一时的嘉玉皇后。
而另一位就是如今宰相大人的曾祖父柳文玉,听起来是十分文雅的名字,给人的第一感觉应该是一个文弱书生才对。
其实不然,他曾经威武凶猛到为太上皇挡过数不清的箭羽,徒手接过敌人凶猛坎来的大刀,他对于太上皇来说就是左膀右臂,没有他,太上皇有天下的本事也不过是没了毒牙的毒蛇。
根本不可畏惧。
太上皇深知这一点,没有蠢到将他也消灭掉。
其后的岁月,就是漫漫的太平盛世。
民间有人传言说其实柳文玉根本不姓柳,这姓氏是太上皇赐给柳文玉的。
虽然传言的真假已经无从考究,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柳文玉既然是草根出生,又岂会那么凑巧和黄氏同姓?
其中道理,大概不说,大家也是心中有数的。
大柳帝国经过数次换代,到这一世,甄家也于十多年前触犯龙颜被满族抄斩,于是,宰相柳家可谓是一枝独秀,当朝宰相柳彻更是平步青云。
……
元子看着眼前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男子的容貌依稀可以辨认得出年轻时候的俊朗,一双剑眉直入发鬓,俨然天成的威严之气。
宰相柳彻一双眼睛盯着元子看,看的元子好生不自在,低声喊了一声“大人好,民女元子给大人行礼了。”便朝着床边挪去,想要下床行礼。
谁知柳暮之低着的头转过来对着元子低声说了句:“别动。”
元子愣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柳彻挑了挑眉,微微有些不高兴。
柳暮之连忙替元子向自己的父亲恭恭敬敬地解释道:“父亲,元子姑娘有伤在身,不便下床,还请父亲体谅。”
“哼。是么。”宰相柳彻闻言冷哼了一声,于是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元子呆了呆,有些惊愕,女孩的直觉告诉她,这宰相大人对自己似乎有些成见。
等等,她不是宰相大人唯一的宝贝儿子的救命恩人吗?宰相大人看她这么不爽是要闹哪出啊。
元子倏地觉得有些委屈起来,于是倔强如元子,毅然咬牙下了床,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勉力朝着宰相柳桐彻了下来。
随着一声闷响,元子单薄的膝盖落地,将头埋得低低的,说道:“民女元子拜见大人。”
然而前来扶起元子不是宰相柳彻,而是柳暮之。
宰相柳彻冷着脸不说话,根本没让元子起身。
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尽管是冬季,元子的额头也冒出了汗,心里嘀咕着,宰相大人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好在此时夫人赶到,从门扉处看到这一幕,连忙小跑着赶过来,笑着搀扶起元子,连连说道:“让姑娘受委屈了,姑娘刚刚才伤筋动骨的,怎么能让姑娘下地,姑娘快上床上躺着罢。”
夫人说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的冤家,真不知道上天怎么让他们两个投生到一个屋子里的。
“夫人,我没事,这是应该行的礼数,不能忘。”元子小声说道。
夫人见了有些心疼,对柳暮之说道:“快将元子姑娘扶上去。”然后转过头对宰相柳彻劝道:“夫君,这元子姑娘怎么说也是客人。”
宰相大人显然不吃这一套,继续冷着脸,冷哼一声说道:“让柳暮之到我书房来。”便挥袖离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未说话。
元子有些不解,这柳暮之分明在屋子里,宰相却用“让柳暮之到他书房去”这样的语气,难道,这两个人已经完全撕破脸了?
柳暮之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帮元子掖了掖被角,也不顾自己的娘亲在旁边,抬手抚上元子的面颊。
元子瞪大眼睛看着柳暮之,心跳的厉害。
柳暮之的指尖停留在元子的额头,帮元子理了理碎发,然后温和的笑了。
“今日有些晚了,你早些睡,明日一早我来看你。”
元子只是看着柳暮之,点了点头。
柳暮之抬起身,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仿佛不放心,接着对元子说道:“若是晚上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就唤一声,外头有守夜的小厮。”
这时夫人说道:“好了,暮之,姑娘这边我会好好安排,你去你爹那边,好生和你爹说话,别让他生气。”
柳暮之点头,又看了一眼元子,才转身离去。
元子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夫人坐在床边细致入微的问候着自己,这个倒是在元子的意料之中。
柳暮之的娘亲能嫁给当朝宰相为妻,且宰相没有纳妾,由此可见这位宰相夫人出生背景涵养学识都不一般。
让元子十分意外的是,这宰相大人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
虽然原因不明,但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要怎么厚颜无耻的暗示宰相大人给自己大把钱财一辈子不愁吃穿呢?
很显然,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