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杭州已经快两年了,这个洁净的城市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海里回转。最爱它的濛濛的细雨,打着伞也调皮地飞扬在你身边。从寝室望出去,一片烟雨,只想到楼台烟雨的诗情画意。也爱它一处一文化、一步一历史的厚重感。有时候走在什么地方,你低下头,就能在脚下的石头上读到一个字或者一幅图,于是你揣测它的年代和作者,心中幻想出种种,人也就迷醉在特属于某个年代的记忆中去了。
喜欢一个人乘公交车走走停停,看路边的人悠闲地、不急不缓地散步。杭州的老人最闲适,甚至在临街的公园里就望见他们安详地坐着,喝茶、聊天。那个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背景勾画了很多儿时的模糊梦想。
当我远远地望见湖畔的凉亭中,一位老者唱着老戏,人群中传出叫好的声音。那热闹的情景,那别致的雅趣,那燃亮在暗夜中幽黄的灯火,日后不时浮现在梦里。你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被带回到最淳朴的氛围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极少看见有学生背着重重的书包匆匆赶路。不像在家乡,到处都有赶去上课的学生急急地走,一脸愁苦。杭州这城市似乎就是为了休闲而生的,整洁的街旁是欧式的咖啡馆,即使在上班的时间也有人读书看报喝咖啡。每一个广场上总放着悠扬而轻松的音乐,随时都有一对对年近半百的夫妻在跳舞。当然,在西湖边上,你总可以见一个人在音乐的伴奏下唱着越剧,声音婉转悠扬,身段婀娜,就似古时窈窕的歌女。这些人中有的年不过三十,有的大约已经过起了退休般闲适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于是伴着潋滟的西湖波光和来往的游船,还有晚来幽幽的熏风,惬意而美好。
一个城市,哪怕不是你从前熟悉的,只要你和她共处久了,也会爱上她。
我常常敬服这座城市的想象力,她的街头的各式的桥、亭台楼阁和随风摇摆的垂柳,让你用手圈出任何一处都是一笔极好的水墨画。难怪有人推测说,在杭州读书的孩子似乎都不够用功,他们更喜欢出去享受春光湖滨,不愿意坐在屋子里。的确,我疯狂的旅游已经见证了这一点。古人印象中的美女形象,一定要是慵懒和娇嗔。太勤奋的就不能叫美女了。杭州大约就证实了这一点。她的闲适的状态和时时都无所谓的心态,让人见之犹怜。
我也渐渐明白了古诗词里的秀美珍奇的世界是怎样创造的。在这样的城市里,你几乎很难不变得多愁善感,不去思考感情或者文学。你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记载着一个悲切或者欢腾的爱情。你读过的每一处碑文,都可能是千年前的许诺。你身旁飘落的雨,不像北方的雨来得畅快淋漓,她的愁绪让你也为之慨叹。
南方算是给我一个见识丰富的酝酿的机会。也让我在许多日夜里感受着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的区别。这里足够给一个没有文学幻想的人以契机,让他爱上文学,主动去了解这座城市的内涵和底蕴。无论是谁,在杭州城里走上一天,吟上几句诗词,在西子湖畔小立,都会误以为自己回到了遥远的年代,有着绵长悠远的记忆。
高中时曾写过一篇作文,说“西子湖就是我的初恋”。而当我真正和这座城市交流,我才发觉它的妙处,在于它美而不自知其为美。美到含蓄的极至,美到骨子里。
(2010.5.26)
绍兴不飘雪,南国惹相思我在繁华如闹市的街头仰望到古轩亭口,与纪念碑、秋瑾塑像在昌盛的景象里相对愁容。我从蔡元培先生高大的像前走过,遥远的时代似在一瞬间重合了彼此。在巷弄里七拐八拐地找寻青藤书屋,在指路人的绍兴方言里努力地辨析着方向,终于在小巷深处瞥见了那一角书影,激动莫名。鲁迅先生故居的门前永远人声鼎沸,那吱呀的宅门和百草园碧绿的菜畦总让我回到那个读着闰土念着水生听着社戏吃着茴香豆的中学年代。还有******和邓颖超风雨中的爱情在那所老宅院里静静绽放,我一个外乡人走近的时候鼻下都是芳香。
东湖里荡的游船和斑驳的岩石,精致的石桥上的阳光盛满了倾洒居然可以填满你的心。兰亭里的鹅鸣中你往家乡寄一张明信片,悠悠的古韵也映在你的笔迹里了。最难忘的当属沈园的秀美了。当我在风中斜斜的许愿风铃前走过,每一亭、每一草、每一方湖水、每一声鸟鸣、每一寸阳光,都让我欢喜!读着“红稣手,黄滕酒”,你也便凄伤着每一段不完满的爱情,你会想到很多很多以前不曾留意的事情,于是也变得脆弱而坚强。沈园的夜游尤其销魂,当装扮细腻的戏子在绚烂的舞台上唱越剧,叹人生,你也仿佛跌落到人生的苍茫里了。
在绍兴,在售票员走过来给你发车票的原始方式里,在喧闹的市井飞扬的尘风里,在一时静谧一时喧嚣的转换里……你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特别是你难以听懂的方言响起,你又开始无可救药地怀念起家乡哈尔滨的声音,你会蓦然想起儿时的什么时候在哪里你的小伙伴对着你的耳语,你会算计着你的生活——没有追逐的没有牵挂的生活。江南没有雪,可是却让我想起了很多北国的往事,特属于那个年代的。
(201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