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请坐！”
一身军服的老人生坐在那宽阔的太师椅子上看着一张地形图，看见何志领了蒋穆纯进了客厅，立刻亲切而又庄重的为她指座。
“谢谢，莫先生！”蒋穆纯也恭敬礼貌地回应道，然后坐在一侧的一张舒适的真皮沙发椅上。
借着佣人送上茶的空隙，蒋穆纯不由轻轻的瞥了一眼老人坐的那张古老而厚重的椅子，然后眸中轻轻一闪。
“蒋老师，请喝茶！”老人又道，狭长的眸子中有抹难掩的凌厉的精芒。
“不客气，莫先生！”蒋穆纯眸光坦然的端起那上好的细白瓷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立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口里喉头弥散开来。
她曾经和席维彦打过几次交道，每次她都有一个深刻的感觉，那就是对那些豪门世家浮华奢侈的感慨——腐败。可如今面对这曾经在枪林弹雨中闯过，战功赫赫的老人，面对这那质朴的讲究，面对这不怒自威的人和物，她除了敬仰，就是敬畏。
她不知道这个戎马一生、英武威严的老人会如何难为她，但是她相信一定会是别开生面的。
果然——
“蒋老师是个细心人，一定注意到我这个老家伙为什么要在客厅里摆这么一张老掉牙的椅子了吧，”莫景生轻呷了一口茶，然后盯了蒋穆纯道。
“这个……晚辈不敢妄加猜测！”蒋穆纯从容而谦和的笑道，而后又略一沉吟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应该和老先生那念旧的情怀相关吧！”
“呵呵……”莫景生笑了，狭长而凌厉的眸子里明显的浮出一抹满意之色，“蒋老师真是个聪明人！”
蒋穆纯闻言却只是笑笑，她知道这个老将军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她的这句话，他欣赏她还主要是因为她那不卑不亢、从容和顺的态度。
其实面对这个南征北战、严苛孤傲的老人，她的心情又何尝不忐忑，但是她却坚决不在他面前露出怯懦的一面，不只是因为她性情中的那份气度和傲骨，实在说她没有那么的修为；也不只是因为那个痴爱少年的专情，对于这份带些负累的爱她还一时无法做到深信不疑；主要是来自她对人性的洞悉和自身的伪装，她强迫自己勇敢面对，这也是她人生的又一场战斗，做人一定要有士气！
“我这个老家伙是从那艰苦岁月、戎马倥偬中挨过来的，我要用这个不够舒适的硬座来提醒自己不要忘怀那旧时的生活，不要让那安逸腐蚀了自己，呵呵……”莫景生又笑道，虽然苍老，但英帅之气仍存的脸上满是自豪之气。
“……”
蒋穆纯并不开口，只是微笑倾听着，因为她很清楚这个老人要表达自己的某种观念和论调，并不需要有人附和，只需他人恭谨的做个听众而已。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莫家的男人都是铁血的硬汉，因为我从来不惯他们这骄奢淫逸的坏毛病，虽然他们都不成器，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孬种、没有一个纨绔，都是杀伐决断，果敢坚毅的，也许蒋老师会笑我，这样的儿孙还值得你骄傲吗，但是我却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失败在对他们管束的太晚，扶植的太晚，哎……我的儿子我是不指望了，那是个有勇无谋的小子，庆幸的是我还有个孙子……”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蒋穆纯看着那停下来轻轻呷茶的老人，心里暗想，但是听到他说道莫俊烈，她的心还是不由的轻微的一颤。
“我这个孙子自小就天资过人，处事周全，虽然他还未到大放异彩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一天的，我相信他，所以他的事情我并不过多干涉，”老人边说着边紧紧迫使着蒋穆纯，“包括和你的关系，可能你在考虑你们两个的未来时毫无疑问的将我假想成了你们之间的阻力，但是这里我明确地告诉你，莫家的男人从来不依靠女人，也从来不难为女人，更何况你救了他、帮了他、带给他一种全新的生活，作为他的爷爷，我是由衷的感谢你的，没想过阻止你们的交往……”
“但是有一点我也希望你明白，莫家的男人都应该是恣肆洒脱的，不能有任何一个女人来牵绊他们的脚步，他们活着都是要建功立业的，而不是为了女人，为了女人挨刀子，为了女人舍弃一切，那不应该是莫家男人的所为！”莫景生汪洋恣肆的一番话说完，然后满脸严肃地看着蒋穆纯。
蒋穆纯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这个老人是在指责自己，可是这也不是她所求的呀。她只想要一份平静的生活，但是偏偏就遇见了他。
“莫老先生——”蒋穆纯依然面容自如，“我在这里不想对你反复的重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他的牵绊这一点，因为没意义；我也不想用你口中的莫家的男人其实活的并不幸福这一点来反驳你，因为我没资格；我只想说一点——就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已经无法再掌控他，因为在我和他的关系中他已经占了主动！”
莫景生听了她的话脸色禁不住微微一变，凌厉的眸子定定的逼视了蒋穆纯片刻，然后决断的道，“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离开他呢？”
“啊……”这次轮到蒋穆纯闻言色变了。
离，开，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命的一揪，立刻有突兀深刻的痛意泛上。
“莫老先生，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将他送到我的面前呢？”
“我不想说那个寒冷的秋夜我是如何在那大街上捡回那被人追杀而亡命奔逃的他的；我也不想说我是如何守护照顾他一夜才让那满身刀伤的他醒过来的；我也不想说我是如何心思用尽、破口婆心的启示他、教育他，让他明白血缘亲情是挣不开逃不离的……因为那场相遇是毫无预兆的，是偶然，我只想请问一下莫老先生第二次将他送到我的面前的时候就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