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瞬时觉得气息一停。
“这段日子你的不安，朕都看在心里。你宫里的那个叫寸子的太监，他是何人，朕也清楚。”
秀儿是真的觉得呼吸停滞，浑身僵硬的不敢动一下了。
“但是，朕知道的可不比你早。”
皇上看见清冽看向这里有些担忧的目光，向他微眯了双眼，示意不要出格。
清冽立刻举杯，向父皇敬酒，皇上也配合着回了一杯。
这一幕，秀儿没有看到。
皇上放下酒杯后，接着解释道：“那日将你叫入阅书斋问你话，你又不答，这朕没办法，自然是要去查的。”
秀儿也没有再去想什么。知道就都知道了吧，她也不会去究察到底是谁说漏得嘴。毕竟下人们看着她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面自然也不好受。向谁倾吐倾吐，说漏嘴是正常的。
“朕如今的身子已经这样了，那毒朕也派人查过，确实是无解。朕欠大哥全府上下的人命，终于要还了。”
秀儿抓紧他的手，不敢大动作的摇着头：“跟你有什么更关系！还什么还！”
“呵呵，傻丫头。因果循环，因果相生。若是朕当年没有将大哥逼得那么紧，又怎么会能让大哥痛下毒手。”
皇上淡淡的笑着。
场下有官员发现皇后不对劲的神情，但是在皇上严厉的注视警告下，看过一眼后，都不敢再侧目。
“朕想着，为了不惹你个小丫头哭，朕还是早些走的远一些罢。”
秀儿低垂着头，痛苦的摇着，但是慌乱之中，什么话都想不起来。
荣红莲向这边注以关心的目光，皇上向她摇了摇头。荣红莲收到后，点着头不再看去。皇上必定是在向秀儿说要退位一事，她刚听到皇上说时，也是情绪控制不住。但是好在……
“红莲会跟着朕一起离开。”
秀儿现在听到什么消息都没有感觉了。荣红莲吗？荣红莲也好，善解人意的，照顾着他必定周到。
似乎是在无意识间的，她便接受了他要离开的消息。是不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害怕着见到最后死别一日的到来，而不敢去等到最后吗？
“那毒……”
秀儿依旧是不愿死心。
皇上摇着头：“上古流传下来的毒方，被大哥获得后，就派人炼制了这么一些，方后毒方便被毁掉了。大哥府中出事之前，将引子交给的清时。那小子也是个好小子，吃得起苦。”
秀儿不满的拍着他。还在夸什么别人！想想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啊！
“朕退位以后，便离开皇城，居住在南方的鸾环行宫中，不再管朝事了！”皇上轻轻地握住她拍打的手，“你肯定要苦一段时间的。但是这三年，朕必定会保你与老九位置安稳。”
皇上看向秀儿的目光中，带着让人心安的温暖。似乎，这就要是最后要再给予秀儿的保护，他所赠予的离别礼。
秀儿再也忍不住的用着帕子捂住自己的脸。她想要离席回宫去哭一趟，但是却舍不得，最后这么一点点仅有的共存时间。
“别走，别……呜，别走。”
到最后，什么深明大义，什么轻重分明，秀儿都忘记了。只能是呆呆的重复着“别走”这两个字，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挽留的动作，说出什么挽留的话语。
别走，别走。
身后的爽儿、黄莺和绿水早就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对劲，但是因为主子并没有什么吩咐，所以只能担心的望着。
“别走，别走……”
皇上不得已，拍着她的后背，想要舒缓她的情绪。
“丫头可不能这么自私。难不成，还得要朕操劳至……”
秀儿蓦然用帕子狠狠的捂住了他的口，再也不让他说出下来的话。
谁都可以说，但是绝对他也不能说。
皇上拿下她的手，依旧是和蔼的笑容，现在却是让秀儿看出了慈祥与告别。
“朕挑着这么个时候，不顾场合的给你说这件事情，就是为了防止你大哭大闹的让朕动摇，没有办法。看来，朕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皇上的眼睛中露出得逞的意味，但是，却没有让秀儿有丝毫的笑意。
这样最讨厌了。最讨厌！
新年的第一天，她本是打算让自己放宽心一些，先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开开心心的过完新年。但是怎么，就不让她松心，要让她一年都不得开颜吗！
“你才自私，你最自私！”秀儿愤愤的咒骂道。
皇上只是淡淡的听着。对，朕最自私了。单单把你扔下。
秀儿一个人在那抽泣。
场中的热闹没有断过的延续，但是却没有人会真正在乎高座之上的二人，为何会哭，为何会笑。
年宴趋近结尾时，秀儿镇定的问道：“多会儿离开？”
“年完。”
秀儿默然。年完，年完。那便是正月结束，只有一个月了。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原本得还感觉有些远的惶恐，突然间，就这么的逼近，让她抑住了呼吸，挣扎不已。
年宴晚上，皇上破了宫规的没有到皇后处停歇过夜，而是去了莲贵妃的地方。
秀儿没有阻拦。
他便是怕自己哭闹，怕自己不干。如此，她又怎么能再去多事。
皇上与皇后分道而行。
回头望着身后远去的秀儿，皇上深沉的注视。
去吧，该脱离朕的人，便都应该展翅高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