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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路

“玄奘师兄,师父叫我们去长安玩。”

“胜雪,你难道没感觉到吗?师父很偏心啊。”

“唉?对啊,师父对我们好好啊,他从来不骂我们两个,却对天瑜师兄和地瀚师兄那么严厉。”

“额,算了,当我没说。”

——武德六年春

在这西北地方,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开始打算起自己今天的活计。

坐在路边,边上早就有了早点铺,包子,馒头,面条,肉串,刚刚煮好的肉汤,阵阵的香气涌到江流的鼻中。

但是他只能看着发呆,他没有钱。

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分银子,那一分银子是他自己在熊家巷赚的,而他欠的的钱已经在那几刀之中还了。

一分银子能干嘛?

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身无分文了。

要说找活计,那活计自然是多,但是又有谁肯给你活计?

押镖的只要自家人,扛包的只要自家人,就算是街头上卖把式的也是画地画区,谁都不能越界的。

你想做活?那好,入帮,拜大哥。

行,你拜,那见面礼呢?没钱还想入帮?拜托,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善堂。

从熊家巷出来,江流已经挨了五天了,除了第一天吃了两个烧饼以外,后面就是一直挨饿,身上的伤自然也是顾不得了,离近了一闻便是一股脓臭。

他眉头紧皱,尽管他在熊家巷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但是若真的要让他饿死街头,倒也是心有不甘。

却听到一人走了走了过来,江流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那少女捧着几文钱走到江流面前有些怕生的说道:“我……我娘说你很可怜要给你一些铜板来吃饭。那……那我就给你了,我零花钱少,你不要嫌弃啊。”

说着她便把那钱塞到了江流的手中,便蹦蹦跳跳的走了,竟是连她的面容都没有看清。

江流想要张口拒绝,此时居然也难以开口了。

自己开口能做什么?把钱还给人家吗?

江流啊江流,若是你真的那么清高,又何必落得这般的下场呢?

他咬了咬牙便向着一边的摊子走去,刚刚走进,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那味道鲜辣浓郁,却是一大锅的牛肉汤。

“店家,这汤怎么卖的?”

“十文一碗。”

江流摊开手,手里却是只有七文钱,“那……那可不可以卖我半碗吃?”

那店家也是个老实人,看到江流这般的模样,便笑道,“什么半碗,给你一碗就是了。”

说着便接过了江流手中的铜板,递过了汤碗。

江流闻得汤香连忙道:“多谢啦!”

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汤,又细细的嚼起汤中的牛肉来,只觉得一股热气下肚,便再也没有什么烦恼了,不到一时,那一碗汤便全下了肚中,那店家见他吃得如此爽快,便笑了起来,“我看你挺饿的,我再给你来一碗吧?”

江流不知是吃了那碗汤还是怎么的,居然也一改之前的萎靡之气,笑道:“这可不好了,我没有银子了。”

那店家却也是一笑,“没得事,我今天也煮了不少,怕是卖不完了,便送你就是了,说着便又给江流盛了一大勺。”

江流心中不由得一暖,想他过去种种,无不寒心,此时路边一人却对他如此仗义,便不由得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心中正百感交集之际却有一股大力传来,随后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他却是被人踹翻在地。

江流身上本来是有刀伤,但是早已化脓,伤口周围都已经木了,别说其他,痛觉早就没有多少了。

刚刚那一踹,江流一开始根本没有感觉到,直到自己此时躺到地上才差点痛呼出来,他咬了咬牙,向着四周一扫。

只见一名精瘦男子狠狠地看着自己,而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五六来名喽罗。

那店家见到这般凶徒,只能有些担忧的看了江流一眼便飞快的收起摊子来,急忙逃走。

其他摊子也是跑得跑,收的收,看来这精瘦男子却是这一片颇有身份的地痞。

江流爬起身来,忍痛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打我?”

那精瘦男子冷笑一声,“没我傅靴为的号令,你居然敢在这里行乞?”

江流心下立时便明白了,这做什么生意的都要入帮入会,才能在这世上找到一条生错活路,不然别人就连这点活路都不会给你的,而这行乞,也是一门活计,别人若是不给你这条路走,你连行乞都做不了的,江流低头咬了咬牙说道,“在下,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还请见谅。”

傅靴为露出几分笑意道:“哦?不错不错还是挺懂事的,不过你怎么说也是犯错了吧?那这样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给我磕个响头,这事就算了了。”

江流心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在那熊家巷里面受尽屈辱,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但是此时又遭这地痞这般戏弄,不由得在心中烧起一股无名之火,转而又是叹了口气,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便倒地要拜。

“傅靴为,你有些过分了吧?”却听到一个爽朗声音从一旁传来,“小兄弟,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必拜这种人。”

“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贾毅大哥吗?怎么大哥今天有空跑我这趟我这场子了?”那傅靴为此时却也是满脸的笑意,看向了江流的身后。

江流转头一看,却见的一高大男子从身后走了过来,那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身高体宽,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人物,一张脸虽然说不上英俊,但也是阳刚的很。

他指了指江流说道,“这人我带走了。”

傅靴为冷眼瞟了江流一眼,“既然是贾毅大哥说的,那就这么的了。”

那贾毅忽的拍了拍他的肩,“我们镖局缺个杂役你来不来?”

江流抬头看着他,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感觉自己很感激他,忽的他想起了熊大姥姥,之前的时候他总是感觉熊大姥姥对自己很刻薄,自己那样的忍下来了,但是现在想想,他突然明白了过来,熊大姥姥对自己很好很好。

她给了自己生活下去的路,那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让他能走下去的路,不至于让他撞死在生存的墙上。

而眼前的这个人,则一样给了自己这么一条路。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可能自己以后要用很大的代价来报答他。

除了羁绊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种可怕的东西。

叫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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