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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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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失去了你

做学生最开心的就是放假,暑假作为最漫长的假期,总给人带来诸多快乐。就在罗兰德学院的学生纷纷收拾行装,准备离校返家的当口,记者团却全面行动了起来。

这次他们不是为别人而忙,而是关起门来解决繁杂的锁事——全体记者窝在资料室里找照片。

会让柯柯动员所有“校记”做这件事的理由只有一个:一年一度的高校新闻摄影展即将到来,这一年来她为校报做了这么多事,她要一个肯定、一个回报、一个证明。

所以,大家全部动起来选照片吧!

“柯柯,你觉得我拍的这张怎么样?”梅忍礼翻了一个早上,参加比赛的照片他是一张没找着,到是找出了许多拍了没用过的照片。

电脑里显示的这张是他去年年底拍的,照片上这个粗壮的男生是学生会秘书长武征。一米九的个儿,长得虎背熊腰,身为拳击队队长,虽然看上去野蛮又粗暴,其实心眼儿顶好的,他还做得一手美味中餐,简直就是梅忍礼的偶像。

照片上一米九的男儿蹲在地上,用打拳击的大手去喂一只瘦弱不堪,浑身淋得湿答答的小野猫。

小猫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心里觅食,他摊开的掌心里包着食物,另一只手抚摩着猫的脊背,为它拭干湿意。他的眼中凝着一抹渴求爱的神采,他想要爱与被爱,没有人能成全他,他只好将他的心意用在一只流浪的野猫上。

那天梅忍礼凑巧路过,看见这一幕便将它拍摄了下来。柯柯说这种照片跟武征这个人一样,毫无新闻价值,所以一直放在电脑里,没洗印出来。

今天翻出来再看看,梅忍礼却越发地被打动。他喜欢这张照片,他想用它去参加比赛。

“我可以将它发给评选委员会吗?”

柯柯只是瞄了一眼,随即得出结论:“那你不是在浪费报名费嘛!这种毫无新闻价值的照片能起什么作用?评选委员会不会对它感兴趣的,他们只会觉得罗兰德学院的记者太不专业。”

还是她选的这张照片比较有意义,这是罗兰德学院美术系和体育系的学生打群架的场面,摄影者抓住关键的一瞬间,将争执双方第一个出拳头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柯柯带着梅忍礼冒着拳头雨追踪了整件事的发展过程,她拍下的照片后来成为学校处罚学生的第一手资料,可见她这个记者做得多有水准。

决定了,就用这张照片去参赛。

拍拍手,她集中众人的注意力,“大家选好了各自参赛的照片没有?今天就要交到评选委员会了,快点儿准备好照片和新闻资料送交到梅忍礼那里吧!”

这些杂事一向是梅忍礼在做,谁让他总是充满耐心呢!像她这个记者团团长一直是只做大事,不以小为,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概就是她这种行为的最高定义吧!

梅忍礼任劳任怨地收集着每位“校记”的参赛作品,却将自己的作品压在最底下。柯柯眼尖地拽了出来,“还是这张?都跟你说了,这张照片根本没有新闻价值,是不可能获得评选委员会青睐的,你为什么一意孤行?”

“因为觉得它足够展示我的心情。”你所拍摄的照片能表达你的心声,即使不能获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既然是参加比赛,自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拔得头筹——求胜心旺盛的柯柯是不会理解梅忍礼这种坦然到近乎放弃的心理。

“那资料呢?即使这张照片没有新闻,为了去参赛,你也要编出点儿道道来。不如说学生会秘书长武征充满爱心,每天练完拳击都会去喂猫。再不然就说武征爱上猫了吧!”人猫恋,这倒是大新闻。

之所以选择这张照片就是因为它谱写出了梅忍礼的心情,人的心情怎能做假,假的心情对梅忍礼来说又有什么用?

“虽然没有新闻,不过我给这张照片取了一个名字——《神啊,救救我吧》!”

这是什么怪名字,跟这张照片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过吗?”梅忍礼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这么有名的歌,你都没听过?”

这是一首歌的名字?柯柯快被他弄疯了,他居然敢用一首歌的名字去命名这张参赛作品,他想糊弄评委也用不着这样吧!

梅忍礼才不管评委会怎么看他呢!反正他也没想过要获奖。收拾着满桌的照片,他随意地哼唱着:“神啊,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没人爱……”

在罗兰德学院的校记们准备收工,等待下学期再干的时候,罗兰德历史上最大的新闻爆发了!

柯柯的参赛作品以其严肃性、真实性和极高的新闻价值夺得一等奖,让罗兰德学院的校记好好风光了一把。

而这并不算是最大的新闻,真正让大伙喷饭的是:

“没人理”的梅忍礼居然在高校新闻摄影比赛中凭借那张被柯柯认为是垃圾的《神啊,救救我吧》摘得特等奖的桂冠,高额奖金扑腾着翅膀直接向他飞去。

怎么会这样?柯柯在接到消息后,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获得特等奖的人竟然是他?竟然是那张《神啊,救救我吧》?根本不具备新闻价值的照片居然可以摘下特等奖,究竟是评选委员会那帮人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她的记者素养已经被这个时代所淘汰?

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她被淘汰,她是柯柯,是记者团团长,梅忍礼只不过是她的助手,怎么可能超越她的视角呢?

一定是评选委员会对参赛作品的认知不同,一定是这样!

确定了这一点,柯柯显得轻松了许多。报着这一学年来记者团的工作资料,她去找宇文寺人——好久没见他了,一想到在汇报工作的同时能够跟他单独相处,她就乐啊!

“恭喜你啊,‘没人理’——不对不对!现在不能这样喊你了,你取得权威比赛的特等奖,不但将柯柯那女人压了下去,顺道也将她嚣张的个性给打击得一塌糊涂,你真厉害!”

“我不是……”

“什么不是!”那些“校记”纷纷围了上来,“我们现在算是看懂你小子了,平时跟在柯柯背后像龟孙子似的,原来只是忍辱负重,等待超越她的机会。你还真厉害,总算有熬出头的机会了,看以后柯柯那死女人还敢不敢跋扈下去。”众人对柯柯“一言堂”的作风早就不满,只不过碍于她出众的能力,所以才不好发作。梅忍礼这次在摄影比赛上超越了柯柯,着实为众人出了一口恶气,也让大家找到趋赶柯柯的契口。

“下学年不如由你来出任记者团团长一职吧!你能力比她强,你出任理所应当。”

“不不不!”梅忍礼连连摆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的个性不适合做团长!还是柯柯做比较合适。”他的个性太软,要是真做了记者团团长,罗兰德的“校记”恐怕就要上房揭瓦喽!再说,平时他一直处于“没人理”状态,现在偶尔火了一把,也难烧得很长。

正因为如此,大家才要怂恿他取代柯柯,“你行的!行的!你有本事超越柯柯的记者素养,就一定能超越她的领导水平。你不要怕,我们带你去跟学院领导讲,跟学生会主席宇文寺人说,相信他们一定能看到你的长处,让你……让你……”

让他怎么样?他们怎么都不说了?

“说呀!你们倒是说呀!我还等着听呢!”尖锐的声音划过众人的耳朵,柯柯冷眼瞅着众人。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呢!但她却出乎意料地在乎梅忍礼的反应,“你想当记者团团长吗?要是想,我倒可以让贤。”

“不是……那个我……我没那个……你不要以为我……总之我没……”

梅忍礼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本来他见到柯柯就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获得特等奖以后就更是如此了,生怕不小心触怒了她,惹她不开心——他不想当记者团团长,不想获特等奖,不想成名成家,他只想让神救救,他只想她快乐。

柯柯才不会理他到底怎么想呢!她烦躁的情绪得不到疏解,她看谁都不顺眼,“你那么优秀,自然也不适合做我的助手,这不是太贬低你的能力了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故意整你呢!从现在开始你不用跟着我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敢管你。”撂下话,她匆匆地离开。

梅忍礼想追却迈不开步子,对于她的决定,他从来不知道拒绝。如果她想抛下他,他也不敢追上去。

可这一次,如果他再不追上去,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柯柯啊!我到底是按照你的指示去办,还是遵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柯柯!”

柯柯从万众卷宗中抬起迷茫的双眼,“什么?”天才记者居然有时间来社团,她该列队欢迎才对嘛!

她的眼神让梅忍礼闪躲,想要离开,却不能。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心里的决定执行到底,“咱们一起出去好吗?”

偏着头瞟了他一眼,柯柯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有采访对象?好啊!那我们一起出去,能跟高校新闻摄影比赛的特等奖得主共同采访,简直是柯柯莫大的荣幸。”

她说话的语气好奇怪,只要她答应他的要求,怎么都行。梅忍礼拉开门,退到一边,“那咱们现在就出去吧!”他像门童一样让到一边,为尊贵的小姐引路。

柯柯背着随身包包,将相机和一堆采访用具硬塞给了他。合作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他帮她拎着这些繁重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不再是她的助手,这些活谁来做呢?

没想过。

两人走了一段,这一路一直是沉默的。谁也没有开口,柯柯顶头当前走,梅忍礼略慢她半步跟在后面。这是他们之间习惯保持的距离,虽然不长,却从未想过并肩向前。

在云升起的时候,梅忍礼的脚步停在路边一处露天咖啡吧。

好香啊!浓郁的咖啡香味窜进他的肺腑。那香味拴住了他的脚,让他不想再向前迈步,如果就此停下来,他是否会错过前方的风景?

停亦或是走,不过是一个字,却是一生的抉择——他到底该怎么办?

彷徨间,他留在了原地。

柯柯没注意身后的他驻了脚步,还径自往前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大到她无法忽略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不见了。

猛回头,看不到他,她茫然四顾,“梅忍礼!梅忍礼!”

听不见回声,她的脚步从缓慢变得仓促,一步赶着一步,她只想在下个步子迈出去的时候找到他。

“梅忍礼——”

她大叫着,蓦然失去的感觉让她的心涌起一种痛觉。正是那种陌生的揪心让她想快点儿找到他,抱住他,只为了那份不再失去的承诺。

她几乎要绝望了,以为再也找不到他,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声音,还染着热乎乎的鼻息。

“我在这里。”

瞬间的感慨被愤怒取代,她抓起手中的包包,不停地敲他的脑袋,“玩失踪!你居然玩失踪!你居然跟我玩失踪!你想干什么?说啊!你想干什么?你简直……”

他不挡,不逃,任她的包敲向他的脑袋,打向他的脸,揍在他的胸口上。对她,他从不晓得拒绝,即使知道她太多的决定都是自私构成的错误,他却仍放任不管,甚至做她的帮凶。

他知道自己不像个男人,如果做个坚强的男人是要失去她,他情愿做个懦夫。

可……如果有一天,即使做懦夫也不能留住她的目光,他又该怎么办呢?

打累了,也打够了,柯柯站在他的面前大口喘息,她就是这个样子,即使再累,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趴下。

他却不是“外人”!

向前一步,他提供胸膛给她当依靠,软弱的身体顺势倒在他身上——他是她的支持,一直就是。

“到那边的咖啡吧坐一下吧!”

知道她需要被咖啡香气包围,他也想坐在郁郁之气中跟她共度悠闲时光。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将她扶到露天咖啡座上坐下,他为她点了一杯塞风,给自己叫了一杯苏格兰爱丽丝咖啡。柯柯置疑地看着他的举动,什么时候他开始为她做主了?难道获得摄影记者奖的特等奖,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扭转了?

皱着眉望着他,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他刻意忽略她的眼神,啄了一口咖啡,他喃喃自语:“不愧是苏格兰爱丽丝咖啡,以驰名全球的苏格兰威士忌作为主角,醇厚的酒香混合着咖啡的浓美,的确令人一饮钟情。”

什么时候他成了咖啡专家?在柯柯的眼中,“没人理”从来就不是品味的代名词。他变了,变得让她陌生,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还是赶紧办正事吧!结束采访任务,他们将分道扬镳。

“你约采访对象几点见面?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约采访对象。”

“那今天的采访任务……”

“没有采访任务。”

有的只是你和我!

梅忍礼享受着咖啡的醇香,让自己的情绪在夏日的午后彻底放松,“我想和你约会,从认识你那天开始就想,很久了,一直没机会做到。所以,今天我约你出来。”

“你骗我!”她讨厌被人耍的感觉。

他从不耍人,更不会耍她,“我没有!我没有耍你,我根本没有说约你出来是为了采访。”一切都是她自己认定的,与他无关。

就是如此,她才讨厌跟他坐在这里。她像个傻瓜一样被他这么笨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意思吗?

站起身,她把椅子撞翻在地,“既然没有采访任务,我就不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是天才记者,随便坐着无所谓。我可要加倍努力,才不负记者团团长的名声。”

他拉着她,不让她走。只有这种方式,他才敢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别走,坐会儿,喝完这杯咖啡咱们再分手。”

他说得好像他们是准备分手的情侣似的,她凭什么要听他的?他以为他是谁?她从来不打算听任何人的吩咐,他也不例外。

还是要走?他猛地站起身,用双手抱住她。将她困在他的怀中,她就哪里也去不了了吧?

没想到懦弱无能的“没人理”也会有如此男性化的动作,柯柯被吓了一跳,愣在半道,她没来得及推开他。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她错过了逃跑的机会,她只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呆呆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慢慢变得具体。

“宇文寺人?”

远远地就看见柯柯与梅忍礼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拥抱,因为不是在罗兰德学院,他们俩也是成年人,宇文寺人不打算摆出学生会主席的架势,行使清道夫的职责。

不过,既然柯柯叫了他的名字,出于礼貌他也该打声招呼。挂着棺材脸,他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在这儿约会。”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

柯柯这才察觉自己的身体还被梅忍礼搂在怀里,这时候解释谁会相信,她又该解释什么呢?

推开梅忍礼,她的大力让他的身体撞上了那杯苏格兰爱丽丝咖啡。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拾起来又有何用?

他的目光全给了倒在地上的咖啡,她的眼中却只有宇文寺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约了人,你们慢慢聊,我先过去了。”宇文寺人简单地回答,随即便向旁边走去。他约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他,黑色的背影在露天咖啡吧里显得格外显眼。

蓦然转身,果然是他——罗兰德三骑士之一的卓远之。

他怎么会和宇文寺人约在这露天咖啡吧里?诸多问题萦绕在柯柯心头,记者的职业习惯让她想拿出相机拍下令人惊愕的画面,她更想知道卓远之对于宇文寺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敌人、是对手、是朋友,还是命定一生的人?

终于,相机攥在手里,她却没有按下快门。只是怔怔地望着宇文寺人和卓远之谈笑风生,像在看一部备受好评的获奖影片。

她只是观众,永远也做不了这部电影的主角。

梅忍礼又是什么?电影院里的服务生吗?桌上只剩下一杯咖啡,她的塞风。

空气里飘荡着苏格兰爱丽丝咖啡的香气,威士忌让人醉,咖啡让人清醒。这一刻,究竟是该沉醉还是该享受从未有过的清醒?

郁闷!狂郁闷!

不是心情,是天气,这乌云压顶,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情形让人的心情跟着郁闷起来。柯柯暗咒着鬼天气,整张脸却比天气还阴沉。

自从梅忍礼压倒她,获得特等奖以后,他们俩之间的交集就少得可怜。经过上次的宇文寺人事件,她更是打定主意再不跟他见面。

于是,即便不小心见到他,她也像踩到狗尾巴一般,逃之夭夭。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见面机会无法避免,每次都是梅忍礼兴冲冲地跑来找她,里嗦地说着这个,谈起那个。结果她统统用冷漠和艰涩的词汇加以抹灭,时间长了,他也怕来找她了。

她不想这样对他的,可只要一想到他在技艺上压过她,就等于告诉她:梅忍礼再也不会做你的助手了。她不自觉地就会想到,他们要彻底地分开了,再也不会在一起了。于是,她烦躁的情绪就将所有的恶言恶语对准了梅忍礼。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他的面前她从不懂得掩饰情绪,也不需要注意言辞。她放纵自己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也将最真实、最丑陋的自我暴露在他面前。

不像面对宇文寺人的时候,她永远都绽放着她认为最好的一面,也是最虚伪的一面。

对梅忍礼,她根本无所保留。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也不知道。

“柯柯!柯柯……”

又是那个“没人理”,现在他周遭围着一大帮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没人理”了,他还来找她做什么。

柯柯转身便走,她刚跨出新闻系的教学楼,一道闪电划过厚重的乌云,紧接着雷声轰鸣,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柯柯,你别走,我真的有事找你谈。柯柯……”

还是那个“没人理”,她都摆明了不想见他了,他又追上来干吗?柯柯脾气上来了,也不管风雨即将来临,愣是冲了出去。

她快步走着,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梅忍礼伸出手几乎就能抓住柯柯了,就在这一刻,他停住了脚步——

“我要走了。”

她本可以趁这瞬间逃之夭夭,她却没有,停下逃跑的步伐,她背对着他,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高校新闻摄影比赛特等奖除了高额奖金,还准备了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我……要去新加坡了,后天走。”

柯柯艰难地咽下口水,停了片刻,没等到他未完的话,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是——离开!

雨,顷刻间倒了下来。

“柯柯——”

梅忍礼在雨中叫着她的名字,却叫不停她的步伐。有好多话堆在嗓子眼,想喊出来,倾盆大雨却将那些话冲在了他的心底。

如果……如果还有机会在一起,他会告诉她,那些他无法用语言说出的话。

从明天开始罗兰德学院正式开始放暑假,记者团的正常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柯柯抓紧时间将办公室整理一下。她可不打算放过这么美好的暑假,挖新闻、找焦点是她永远不会放下的工作。

只不过,接下来所有的工作都将由她一个人完成,她的身边不再有他。

眨巴眨巴眼睛,柯柯告诉自己:说好了不再想他,怎么又记起“没人理”那东西,还是工作要紧,其他一切靠边站。

现在……现在他该收拾行李了吧!她记得他订的是今天晚上的机票。

该死!她又分神了。

为免再生事端,她将自己压在厚厚的卷宗中,试图用那些压死人的图片和文字压倒自己喜欢飞翔的思绪。

随意翻开左手边那份卷宗,这是她刚入学时拍下的照片。一些和马、和宇文寺人有关的图片。

刚开学那会儿,所有罗兰德学院的新生要继承传统,发扬骑士精神,每个人都要学习骑马。那天宇文寺人和卓远之比赛马术,她为了抢镜头站在跑道上,差点儿就被宇文寺人的马撞倒在地。那是她第一次见宇文寺人,也是爱上他的开始。

宇文寺人救了她,而在跑道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开马蹄的人却是梅忍礼。

讨厌!她都说了不想再想到那个“没人理”。

换份卷宗,这是——

运动会选形象代言人,她、公主和幸之雾入选为全校女生形象代言人,分别和卓远之、战野、度天涯配对。卓远之那恶魔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坏掉了,居然公然调戏她,害得她费劲地跑去和宇文寺人解释。冷漠的主席大人根本没兴趣听她漫长又无聊的感情宣言,梅忍礼却追着她不放。

真正在意她的人从来都不是宇文寺人,就是她身边的……

不想思考,为什么总是放不下?

柯柯麻木地翻动着手里的卷宗,那些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撩上心头。

幸之雾是卓远之的“妹妹”——她和梅忍礼一起潜入卓远之的家,无意中发现了小时候的幸之雾和卓远之的父亲合影的照片,回来后立刻爆料。

现在想想当时若是被卓远之的家人逮个正着,她和梅忍礼这辈子都完了。像梅忍礼这么胆小怕事的草包为什么会陪她执行如此惊险的行动?

似乎她所有的提议,他都没有拒绝过。只除了……只除了这次高校新闻摄影比赛!

他惟一的例外却让他有机会永远离开她的身边,梅忍礼啊梅忍礼,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再见到我了?

原来真正的“没人理”根本就不是他!

“啪!”

柯柯重重地关上所有卷宗,交叠的双手垫着下巴,她趴在桌上。是沉思还是逃避,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击着她的耳膜,那么风风火火的声音,她以为只有她自己才能制造出。

门被撞开了,粗重的喘气声撩过她的耳畔,她不想抬头,却硬被有力的手拉了起来。

“跟我来!”

梅忍礼披着满身的汗水拉着她往外跑,柯柯想要甩掉他的手,终究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道,她只好大叫着:“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快点儿放开我,放开我!”

现在放开这只手,也许他永远也握不住了。拽着她,他死也不松开,“有新闻,你不去挖吗?”

新闻?

“你还当我是傻瓜呢?被你耍了一次,我可不打算再当呆子。”

“我没有骗你,是有新闻。要跟来吗?”

他认真的表情不像骗人,柯柯犹豫着去还是不去。终于职业敏感压倒了虚伪的恐慌,柯柯像嗅到鱼腥的猫咪,全身注入无限的活力,她不自觉地跟上他的脚步。站在他的身旁,她侧身望去,有一瞬间她竟狐疑起来。

这是她熟悉的“没人理”吗?他的身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大威猛。还是,他早已改变,只是她从来不曾认真注意过他?!

瞪大眼睛,再瞪大眼睛,一再地瞪大眼睛。

柯柯终于怒不可揭地大叫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新闻?啊?”

梅忍礼摸摸鼻尖上被她喷到的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去新加坡的关系,他竟然不怕她了,他竟然敢目光直视了,“不错,这就是我说的新闻,而且是非常有价值的新闻,你不觉得吗?”

他们俩四只脚站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篮球场上,一场篮球赛即将开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这如果是新闻,那蚂蚁从脚边爬过算不算新闻?

柯柯手指着篮球场,大声喊叫抒发自己的郁闷,“这是全明星赛吗?是乔丹来了,还是有科比、奥尼尔的加盟?再不然来个爱普森也行啊!你不会告诉我,姚明现身吧?”

看梅忍礼那呆滞的眼神也知道这些人都没来,好吧!就算等不到国际巨星,来几个高校篮球比赛中的明星球员也行啊!

“首发阵容中都有哪些明星球员?说来听听!”

梅忍礼木木地摇着头,“对不起!据我所知,这场篮球比赛没有任何明星球员加盟。”

他的实话实说引来柯柯的暴跳如雷,“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篮球赛,你也敢拉我来报新闻?你得奖得昏了头吧?你要去新加坡了,我还要留在这里继续罗兰德记者团的工作。你捣什么乱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梅忍礼急忙辩解,柯柯却不想像个傻瓜一样继续站在这里。推开他,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来这里。

他都要走了,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合作下去,她为什么还期待着跟他共同采访,一起挖新闻?是习惯吧!这么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她克服不了,她到底还是普通女生,走不出自己围成的圈。

她着急地离开,没有注意脚边,猛一转身,她被重物绊了一下,“谁这么不长眼!”她正在气头上,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撞上她的人频频道歉。

细听之下那道歉的声音原来是从下方传来的,柯柯顺势望过去,撞她的不是人,而是轮椅,向她道歉的是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大男生。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一些队员,全都是坐在轮椅上的小子。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篮球比赛,这是轮椅篮球赛,参赛的全都是不能正常走路的残疾人。

柯柯怔怔地望着那些人,直到大脑缺氧的信号困住她,大口呼吸的她才发现梅忍礼正将她每个反应都记录在数码相机里。

今天的新闻是这场特殊的篮球比赛,今天的主角是她!

就在柯柯渐渐明白梅忍礼一系列意图的时候,那些坐在轮椅上的男生纷纷摇着轮椅将梅忍礼包围起来。

“梅学长,你来了?不是说晚上就走了嘛!怎么还有空来看我们比赛?”

“就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要最后一次来看你们比赛。”他边说边将柯柯推到众人面前,“这位是我们记者团团长……”

“柯柯嘛!”

大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柯柯,那神色分明写着:“原来你就是梅学长喜欢的女生啊!”

柯柯可以带着习惯的高傲默不作声,可以像平日一样对着这群男生大骂“你们无聊啊”!可是看着面前这些身有残疾,却比许多正常人活得更认真,也更快乐的男生,她竟然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她将最美的笑容展现在他们面前,那是身为记者团团长的她少有的表情。连梅忍礼都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她也有这么可人的一面,从前怎么没发现?

她可爱的一面多了,只不过身为记者团团长,又在他这个助手面前,不方便展示罢了。

她嘟着嘴,很可爱的样子让梅忍礼原本紧张的心情随即放松下来,“我是这支篮球队的经理,平日里就是帮帮忙。我最了解他们的情况,想要报道这场篮球赛,你可以来采访我啊!”

在梅忍礼离开之前,他要她单独做一次采访,采访的对象是他。

“团长,咱们开始吧!”

最后一次合作,现在开始吧!

他们不是乔丹,他们没有科比、奥尼尔的明星效应,他们没有爱普森的超级球技,他们也没有姚明的身高。

他们不是明星球员,在篮球的世界里,他们没有前途。

他们,甚至无法站起来。

坐在轮椅上,只要有双手,只要有篮球,他们照样是“飞人”。

没有腿,并不妨碍他们飞翔。

这就是轮椅篮球的魅力!

在梅忍礼的解说下,柯柯用数码相机记录下一个又一个精彩画面,那些坐在轮椅上的男生让汗水飞翔,让篮球飞翔,同样,他们也放飞着梦想。

“你以为自己不行,你以为你已经到达顶峰,其实你依然可以超越自我,因为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极限——我跟他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最深的体会。”

篮球滚落到梅忍礼的脚边,他单手拾球,轻轻丢向场中央,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正向他伸出手。

“他们的球技称不上登峰造极,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健全人。但他们照样快乐地打球,快乐地比赛。不是为了胜利,只是为了寻找飞翔的感觉。”

说这话时,梅忍礼满脸自信是柯柯很少见到的。

“跟他们在一起,你很快乐。”这是柯柯得出的结论,至少跟她在一起时,她从未看过他这么轻松——这项认知让她不开心。

他要为她创造快乐,“我最开心的时候是和你在一起。”

骗人!骗人!如果真的快乐,他为什么要离开她?又不是非去新加坡不可,如果他真的舍不得她,为什么不留在这里,不和她继续搭档外出采访?为什么不?

“我想和你一起飞翔。”

梅忍礼突然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么亲昵的动作,换作平时他一定不敢做。是要离开了吗?所有从前想做而不敢做的行为全数上马,因为从今以后天涯相隔,再难见面。

因为有个词叫“比翼双飞”!

“我现在终于理解幸之雾了。”

怎么突然提到幸之雾?柯柯沉静着等待下文。

“我曾经问过幸之雾既然她现在放不下亦悠和优优,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去英国读法律。她说她要和某人一起飞翔,于是她去英国寻找属于她的那双翅膀。她找到了,所以她回来了。”

得到去新加坡的机会,他一直犹豫着。直到那天遇到幸之雾,他向她解释柯柯将她已为人母的消息公布在校报上的事,他试图为柯柯请求她的原谅。

不想,幸之雾却用最最平和的微笑化解了一些心结。

很久以来梅忍礼一直在想,像幸之雾这样喜欢耍小聪明,长相平常,唱歌永远找不着调,体育成绩始终只能勉强及格的女生为什么能将卓远之这样全能的男生玩弄于手掌之间,还能赢得学生会主席宇文寺人全身心的帮助——那是柯柯期盼了许久,努力追求了很多,却始终拥有不了的瑰宝。

原来是那双含着微笑的眼啊!

满染着宽容的微笑侵吞所有的黑暗,她的笑包容一切,也溶解了梅忍礼所有的失落。

她的简单、真诚和包容是柯柯这样用尽心思的女生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境界。太过认真反而一无所获,因为满不在乎,所以轻易获得。

上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我要独自寻找那双飞翔的翅膀——正是幸之雾这番话让梅忍礼决心去新加坡,现在的分开是为了日后更好地在一起。他不怕柯柯忘记他,他却怕她一直在他的眼前,他却无法牵起她的手。

握紧身旁柯柯的手,他期待着永远握紧它,“我要走了,我不想说‘你等我回来’,我只想告诉你:我会回来的。”

他深情的眼神让柯柯慌了神,可这一次她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握着的数码相机敲他的脑门,“你当然会回来的,新加坡一年有四个假,飞回来只不过花上四个小时,你不回来成天窝在那里发霉啊?”

彼此间轻松一笑化解所有曾经有的隔阂和即将到来的离别。

将数码相机塞进她的怀里,那里有他们共同见证的有关飞翔的梦。

在飞翔之前,梅忍礼要独自找到那双陪她一起放飞梦想的翅膀,那是幸之雾告诉他的信念。

幸之雾还说过:“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属于我的那双翅膀,我插上翅膀飞了回来,这才发现那双翅膀依旧无法载着我与那个人比翼双飞。只有不断地试飞,不断地摔下悬崖,才能翱翔,才能称作‘比翼’。

“我真正找到的不是那双翅膀,而是飞翔的勇气。”

梅忍礼要去寻找的,正是这种勇气。

暑假开始喽!

战野将所有行李放进他那辆像拖拉机一样震耳欲聋的越野车里,小姐自然坐在副驾驶座上。从今天开始特洛伊酒吧暂时停业,他跟车神又要有好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不过不要紧,他有她的手机号,可以随时约她出来。

而且!而且他背着她去她老爸开的修车场应征暑期工,好戏全在后面呢!

倒是度天涯,来接王储殿下的专机都已经等了半天了,他怎么还赖在学院里不走?

凑上去,战野用放大的瞳孔收尽度天涯的万般神采,“你……不会尚未离开,就开始思念我吧?”要不怎么不肯走呢?

他以为他是谁?还思念?我还水饺呢!将他的脸推开,天涯烦躁地四处张望。

卓远之拉过战野,这小子白痴啊!“人家正在等人,等的又不是你,你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省得惹王储殿下心烦。”

等人?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小矮魔女!

想到那丫头,度天涯的金发就快被烧成红发了。她到底干什么呢?他昨天就告诉她,他今天要走,他们俩将有差不多七十天不能见面。言下之意就是——来送我吧!

今天大清早起来,他牺牲美容觉的时间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她的踪影。小矮魔女,你睡过头了吧?快点儿来啊!我还赶着回去处理X国内奸与哥伦比亚杀手组织勾结的一事呢!

“你们在等谁?”

柯柯远远就看见罗兰德三骑士横在303寝室前的草坪上,如此壮观的阵容实在少见,怪不得引来一群女生的围观呢!她也趁此时机多拍几张照片,做校报的背景也是好的啊!

她从女生寝室来,应该看到小矮魔女喽!天涯走上前,却又羞于开口——弄得好像他在等小矮魔女似的,那多丢面子啊!

他的心思卓远之最清楚,王储殿下总是很爱面子的,换作梅非斯特就不在乎了。身为朋友,自然是两肋插刀,尤其在朋友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柯柯,你有没有看到公主——天涯正在等她呢!”

果然是朋友啊!在最需要的时候,在胸口上狠狠插上一刀。天涯算是看明白了,瞪着卓远之,他想将他吃下去。“公主啊?我早上看到了她。”

丢脸总算还有点儿收获,天涯急切地想知道,“她在哪儿?”不能显得这么猴急,手指不自觉地卷起金发,他状似意兴索然,“我也不是特意等她,只不过临走前有几件事要叮嘱她。毕竟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嘛!虽然放假了,但击剑训练还是不能放松的,尤其是花剑……”

“你有她的手机号码吗?”柯柯扇动着睫毛,比天涯更心不在焉,“有什么事打电话告诉她吧!早上有个男生来接她,帮她扛起所有的行李,可能是送她回家。我想她是不会来了,你就别再傻等了。要不!你去追她啊!你开的是飞机,那男生骑的是摩托车,我想你应该能追上他们吧!”

“我追他们?我为什么要追她?一直都是她追在我后面的,什么时候轮到我追她了?”

天涯语气渐重,战野在他脸上领悟到“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人气到一定程度,的确会七窍生烟。

可天涯为什么要生气呢?公主不来不是正合他意吗?

“这就叫‘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卓远之这种损友最喜欢在关键时刻刺激天涯,“这下你大可放心了,公主是不会再成天追着你不放了,人家再也不是你的小矮魔女,她要成为被人宠爱的真公主喽!”

怎么听都觉得他的口吻里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天涯懒得跟他理论,既然小矮魔女不来了,那他就该回X国了。想到刚摆脱小矮魔女,又要面对魔女妈妈,他那绝美的脸庞便开始抽搐——鸡皮疙瘩现在是很少会起了,但遇到复杂的情绪面部抽搐的毛病却又频繁发作起来。

果然是天妒红颜啊!

“好在这次回去我妈主要追问的对象是我小舅舅,我尚能逃过一劫。”

小舅舅度一舟跟火曦小姐感情渐趋明朗化,魔女妈妈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谈资。难怪小舅舅宁可活在火曦小姐的魔爪下,也不回X国面对魔女妈妈的摧残。想来小舅舅也是经过万般衡量,才痛下此决心的。

男人真是命苦啊!

看到柯柯,天涯不自觉想到另一个命苦的男人——“梅忍礼去新加坡了吗?”

“昨晚走了。”柯柯捣鼓着数码相机,像是不为任何人所影响。

“那从今以后你不是要一个人跑新闻了吗?”战野虽然不记得眼前这女生姓啥名什,却清楚地记着她总是和一个男生搭档起来追着他们罗兰德三骑士满校园跑。

柯柯耸耸肩,满脸不在乎,“女生当自强,一个人跑新闻很自在嘛!评奖也是一个人的功劳,还不用跟别人一起分奖金,多好!”

“虽然你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儿惦记梅忍礼吧!”梅非斯特像八卦一样未卜先知,他挂着恶魔的笑容揭穿别人的心思,并以此为乐,“是不是失去他以后才发现他的好?才惊觉自己对他是有意思的?”

哇!这年头流行鸡婆的男人吗?

干什么?梅非斯特就不能鸡婆一把?谁规定的?其实,帅哥也是凡人,帅哥也有鸡婆的权利。这个夏季,大家一起来鸡婆一“夏”!

“你看!你看,你无力否认自己对梅忍礼有所牵挂的事实吧!你满脸忧郁的沉思是为了远方那个人,你深锁的娥眉在等待着那个同样爱你的人,告诉我,你专注的眼神正在期待谁?一定是……”

说话间,柯柯冲了出去!

难道是梅忍礼刚上飞机就难忍思念之情,于是飞奔回罗兰德学院拥抱他最爱的——

“宇文寺人,你最近忙吗?你觉得我们记者团的工作简讯做得如何?你要是不介意,咱们俩边喝咖啡边谈吧!要不咱们去你的办公室谈也成啊!总之能跟你单独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你……你别急着走啊!我真的有事跟你谈……喂!喂……”

罗兰德三骑士以最丑的表情靠在一起,半空中,恶魔的飞刀插进了卓远之的脑壳里:

请记住!这是青春小说,又不是言情小说,再笨的作者也不会安排那种男主角上了飞机又飞回来找女主角的桥段嘛!再说,梅忍礼和柯柯那是主角吗?

真正的主角即将登场——

“猫猫,你怎么来了?”卓远之意外地看到朵猫猫开着车停在他身旁,“我收拾好行李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来接我。而且,我答应带上之雾一起回去。”言下之意,你就不要等我了。

朵猫猫面色凝重,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你不用等幸之雾了,她已经在卓冠堂了。”

她已经回去了?卓远之有些不悦地道:“她回去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在这里白等,她是不是故意耍我,还是……”

他惊觉朵猫猫的反应不对,多年黑道生涯训练出的警觉性告诉他:有事发生!

“是之雾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他握紧的拳头控制着他的情绪,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身为卓冠堂少堂主,身为卓远之,他没有权利失控,“说啊!是之雾出事了吗?”

朵猫猫在他黑色的深潭中摇了摇头,“不是之雾。”

那是……“津庭叔?”整个卓冠堂,除了之雾,自我保护意识最差的就属津庭叔了,他是不是又中了埋伏?还是……

“是堂主,他受伤了!”

朵猫猫话一出口,卓远之、度天涯和战野同时屏住呼吸。怎么会是卓冠堂堂主卓英冠呢?放眼天下谁能伤得了他?

钻进朵猫猫的车,卓远之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堂里。堂主出意外,身为少堂主,他有义务撑起整个卓冠堂,乃至整个黑道。

“卓远之,我们跟你一起去吧!”战野实在不放心。

天涯也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卓远之回去,“我们三个一起回卓冠堂看看吧!彼此有个照应。”

他的身后是整个X国的势力,战野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调动警力,他们罗兰德三骑士集合起来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卓远之知道他们为他担心,也明白他们真心想帮他。但危机意识告诉他,能让爸受伤,他将要面对的敌手绝对非同一般,他不想牵连朋友。有龙铠那件事做教训,他再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受伤害了。

这一次,就让他单独出马吧!

“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卓远之坚定的表情显示他心意已决,天涯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用。他只求卓远之一句承诺,“答应我,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们。”

“如果有需要,我会的,我会去找你们。”我更会将你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罗兰德三骑士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即将到来——

最后的战役

6月16日 am:10点32分

朵猫猫将车直接开到卓冠堂后堂的擎天楼前,堂主受伤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但跟随堂主左右的兄弟都有所察觉。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擎天楼四周戒备森严,众多弟兄守在楼前,见到卓远之,纷纷立正行礼。

“少堂主!”

卓远之点头示意,下了车他直奔父亲的卧室。站在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是什么原因让他惧怕推开这扇门,他,卓冠堂的少堂主,威纵天下的卓远之竟然也有害怕的事,可能吗?

然而,他的确在害怕。

朵猫猫停在门前,“我在门外守着,你进去吧,少堂主!”有些地域,除了卓远之,谁也无法陪他同往,朵猫猫监守着这份界定。

这世上也许只有那个人不会理睬这些所谓的规矩,地狱天堂,黑白两界,他们同往。

闭上眼,再睁开,卓远之命令自己必须无畏。推开门,他径自走进卧房。迎面看到的是幸之雾的背影,她也在这里?

“爸!爸他怎么样?”

之雾没有回答他,怀里抱着优优,她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的那个人。

顺着她的视线,卓远之看到了被津庭叔紧紧揽在怀中的爸。他苍白的脸、微合的眼、发青的唇、瘫软在床上的身躯……所有的一切都跟卓远之所熟悉的那个爸不同。

卓冠堂堂主,他的父亲,那个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卓英冠也会沦落到今天这副情形。他脆弱得让人好想保护,庆幸的是他的身边有津庭叔。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也许连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都没有——孤独一生,这是他的宿命。

现在不是他感伤的时候,他需要面对难题,化解危机,这是卓冠堂少堂主必须担负的责任。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敢对卓冠堂堂主下手,这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想去见死神。

事情发生的前半段之雾还算清楚,还是让比较冷静的她来解释吧!“津庭叔本想带亦悠和优优去接你,他们刚走没多久,卓爸就接到消息,说有人会对津庭叔不利,他急忙赶去救津庭叔,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津庭叔的车开到半路就遭到了伏击,要不是卓爸及时赶到,可能津庭叔已经……”

原本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卓英冠忽然动了一下,他的手紧握住津庭叔的掌心,手心对手心,仿佛心与心相连。

津庭叔不断地自责着:“我又拖累了英冠,要不是我,他不会受伤。要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一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空出的手抓住卓远之,“远之,你快去救……”

他未完的话被之雾半道拦截了下来,将津庭叔扶到床边。之雾沉醉在他那双墨绿色的天使尘埃中,“津庭叔,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你只要照顾好卓爸就行了。剩下的事有我、有卓远之、有卓冠堂那么多兄弟呢!我们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

其他的卓远之都不担心,他只担心爸的伤势,“爸,现在怎么样了?”

“被子弹擦伤右腹部,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太大,一时间难以愈合。他需要好好休养,恐怕有段时间不能下床。”身为专业医生,津庭已经尽了全力。

剩下的就全看卓远之了,他毕竟还不满二十岁,他行吗?

不行也得行,身为少堂主,在堂主不在的情况下,他必须尽其能,守其责。他要保护卓冠堂,更要保护他的家人。“津庭叔,你全力照顾爸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首先要确定家人的安全,津庭叔照顾着受伤的爸,朵猫猫守在门外,卓远之环视一周,不觉笑了起来——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么紧张的状况对孩子完全没有影响,优优正窝在之雾怀里玩着自己的指头,满脸无聊又落寞的样子。

落寞?为什么她会落寞?她不是一直跟她的小哥哥亦悠守在一起吗?

亦悠……亦悠呢?

“亦悠在哪里?”

卓远之的呼吸一紧,他不停地环视四周,想要找到消失不见的亦悠,越是着急他越是找不到心里的空缺。

就让之雾为他弥补上那块空缺吧!“他们本想抓走津庭叔,谁知卓爸关键时刻带了人来,眼看绑架津庭叔的计划不成,他们便想抓走两个小孩。亦悠原本已经逃掉了,可他看到优优被抓,就爬过去咬那个绑架者的虎口,优优趁机被救了下来,而亦悠……被前来伏击的那帮人抓走了。”

卓远之的心“噔”的一声沉入海底深处,“你是说,亦悠……亦悠被绑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绑架,至少他被抓走的时候没有受伤。”之雾太平静了,不像孩子的亲妈,像个事不关己的奶妈一样。

卓远之从她的手中接过优优,将她抱在怀里,他依稀感觉到亦悠的体温。他们是龙凤胎,他们是最早相识的亲人,他们血缘最近,心连得最紧,透过优优的身体他能听见亦悠的心跳。

他得把亦悠找回来,他得把亦悠安全地找回来,他一定得把他的孩子找回来!

他一定要把亦悠——他的儿子平安地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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