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早早站在苏言之身边，明显感觉这个男人的情绪不对劲。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如果这是有武功招数的武侠时代，苏言之周身散发出来的应该可以叫做杀气。他现在很生气，哪怕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一如往常般冷漠。可慕早早就是察觉得到，现在的苏言之，很危险。
慕早早有些担心，怕苏言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倘若惹恼了韦德，伤害的恐怕不只是小忆一个人。
“言之。”慕早早轻唤一声。
苏言之像是压根就没听到，视线都未曾往慕早早这边斜哪怕一分一毫。
“怎么样？我这不算强人所难吧，你有选择的余地。”韦德好像压根感觉不到苏言之的怒意似的，继续不知死活的说着。
“放了他她。”苏言之开了口。声音比陆铭生气的时候还要冷上些许。
慕早早很少见他这幅模样。哪怕当初慕早早在丹那里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决然。周身明明冷成冰，眼睛里又像是带着火，几乎要喷出来把整个停车场化为灰烬。
韦德无动于衷，对身边拿着烤箱的两个人说：“打开烤箱的门。”
保镖乖乖配合。
抱着小忆的那个女人迈步走向了烤箱，将手里的枪放下，把怀里的婴儿放到了烤箱门口。
小家伙好像感受到烤箱里面灼热的温度，小小的身子挣扎着，嘴里发出不舒服的呜咽声。
苏言之迈步上前，小忆被放进烤箱。
慕早早一把抓住苏言之，将他拉了回来。眼睛盯着小忆，认栽的点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跟她交换。放了我女儿。”
话一说完，慕早早快步走向了小忆。
韦德似乎很满意慕早早的反应，点点头，女人抱着小忆离烤箱稍稍远了一些。保镖再一次将烤箱的门关上。
韦德上前，轻轻拍了拍慕早早的肩。
苏言之身后，雷耀浑厚的声音响起：“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韦德哈哈笑了笑：“我跟我徒弟之间的事情，外人好像没有资格插手。”
“你伤害孩子和早早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你跟言之两个人之间的事了。”雷耀义气凛然。
苏言之转头看了雷耀一眼，说：“雷叔，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他的情绪比刚才缓和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不得不说，现在这个节骨眼还能冷静下来，苏言之的心态的确比一般人强大太多。
要不是车门锁着，雷阮沁早就忍不住蹿下来了。
慕早早本来是来帮忙的，现在可好，娘俩都在韦德手里。这让苏言之怎么办？
看着此情此景，韦德心情大好，让保镖把慕早早的双手绑在身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胶囊，递给保镖。眼睛却望着苏言之：“这两个胶囊，一个里面是糖分，一个是毒药。你选一个给你女儿，剩下的那一个给你妻子。不管活下来的人是谁，我都会放了她，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们。如果你自己独吞了，我会把两个人都杀掉。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韦德说的是中国话，尽管发音有些蹩脚，可站在苏言之身边的雷耀，车里的司机和雷阮沁，还有躲在暗处的陆铭跟苏靖廷，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对于苏言之来说，真的太过残忍。
韦德最了解苏言之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他真是会选，这样的情景再现，几乎要了苏言之的命。
不，这比要了他的命还折磨。
不管那样的选择，都要害了一个人。苏言之甚至觉得，两枚胶囊里面，可能都是毒药。
得了绝症之后的韦德，已经越来越不像他。苏言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韦德，他为什么对苏言之有这么大的敌意。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么多年了，他面临的选择还不够多吗？
“我只等你三分钟噢。”
韦德看着保镖拿着胶囊站在苏言之面前，苏言之却无动于衷。
似乎又走到了死路，这又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慕早早死？还是小忆死？
或者，他们都死？
“韦德，你不讲信用！”慕早早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她奋力挣扎着。
刚才韦德明明说好，让她来换小忆的安全。可是她现在同意过来当韦德的人质了，他竟然出尔反尔，得寸进尺。
车子里的雷阮沁狠狠的锤着车窗，要出来。
要是她现在有枪，一定一枪崩了面前这个老不死的。
“你不知道吧。”韦德无视周围人的憎恨，继续自顾自的说着：“钱静为什么潜伏在你身边，林远为什么明明对你感恩戴德，最后却要那样伤害你在乎的人。”
慕早早眸子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心里所想的。
韦德又道：“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二叔明明只是想要公司，为什么要联合苏金雅伤害你的家人。为什么丹明明那么在乎你老婆，却一次次做着像是伤害她的事情。”
这一次，连雷耀都忍不住皱了眉。
“还是，你真以为当初让慕早早代替慕婉晴嫁给你，只是一次巧合？命运的安排？”
车子里的雷阮沁都停止了躁动，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躲在暗处的陆铭，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白发的老者。他眸中的神情明明是那么慈祥，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地狱。
这一切，难道都是他的安排？
不可能。
“不可能。”苏言之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还有两分钟。”韦德清浅的开口，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慕早早，还有那个女人抱着的婴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言之啊，做出你的选择吧。”
苏言之已经可以确定，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韦德都不会放过他。
这么多年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能逃掉那个魔咒吗？
他自认为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可以很理智的去处理人生中的大事小事。尽管大多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逃避，能拖就拖。可到了紧要关头，苏言之还是会咬着牙做出最明智的决断。
然而此刻，苏言之忽然之间有些绝望。
他绕不过去了。不管怎么样，都绕不过去了。
这样绝望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苏言之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狠辣。
慕早早看他双目通红，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言之……”
“老天爷就是想要跟我作对是吗？她死了我都不能得到解脱吗？”苏言之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晶莹。
“承认了吗？”韦德问：“你盼着她死吧。其实你一点都不爱她，你巴不得她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别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恶魔。”
“对，我就是恶魔。我盼着她赶紧死，永世不得超生。她不配为人母，她不配为人。”此刻的苏言之一点都不像他。
别说慕早早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苏言之这幅模样。
身后不远处，雷启明带着一群人出现。众人都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没有人肯上前。
苏言之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暗黑的气息，好像一抬手就能将一个人捏死。
他陌生的让周围的人觉得害怕。
“还有一分钟。”韦德说。
苏言之面前的保镖仍旧安静的站着，手里拿着两枚胶囊，等待苏言之做出选择。
韦德好心的提示：“你只需要选择一个，我会把女儿还给你。剩下的那一粒，就留给你最爱的这个女人吧。老天爷都对你这么苛刻了，不如再让他耍你一回。”
“韦德，你不要太过分了。”旁边慕早早看不下去。
苏言之这绝望的样子，让她的心狠狠的揪着，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抉择只是一次选择而已。可是对于小时候经历过那样黑暗的苏言之来说，这简直堪比炼狱。
她担心苏言之冲动之下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万一他把两颗药都吃了怎么办？
知道劝不动韦德，慕早早望向了苏言之：“言之，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疯子，你乖乖的，没事的，我和小忆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不配。”苏言之沉下眸子：“早早，我不配。”
他默默转过身去，慕早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远处的雷启明抬手拍在身边的小弟脑袋上：“傻愣着干什么，上啊。”
不远处传来车玻璃碎裂的声音，雷阮沁从车窗钻了出来。
暗处的陆铭也想动，却被苏靖廷拉住了。
陆铭不解：“苏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言之承受不住的。”
“再等等。”苏靖廷说。
“等什么？非得死一个才算完吗？”陆铭不解，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苏靖廷怎么还能沉得住气。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孙女，难道这个为人父母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言之，你还有最后十秒钟了。决定要放弃你最爱的人么？要不，我帮你选吧。”韦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