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一脸惊诧的看着慕早早：“你疯了？”
“我是认真的。”慕早早正襟危坐，神情很严肃。
“这事怎么样也得跟言之商量一下，我又做不了主。”陆深真的没想到慕早早会忽然要恢复记忆。
要知道，苏言之也曾经想过帮慕早早恢复记忆，可他顾虑的也有很多。万一慕早早恢复记忆之后，又回到五年前的样子怎么办？再对苏言之那么冷淡疏离，憎恨厌恶。脸上再也没有那么灿烂的笑容。
那些都不是苏言之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去背负慕早早已经忘却的记忆，去拼尽全力给慕早早创造一个美妙幸福的将来。也不愿意让慕早早因为过去发生的，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伤怀。
“可你明明知道，苏言之是不会让我恢复记忆的。”慕早早有些丧气。
慕早早的脑海中，并没有太多关于苏言之的记忆。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慕早早深知，苏言之是不会让她不快乐的。
如今她也终于找到了当初曾经问过苏言之的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为什么会娶她？如果当初跟苏言之在酒店开房的人是另外一个女人，他还是会去，还是会娶吗？
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
并不是因为开了房或者其他的原因，苏言之娶了慕早早。而是因为对于苏言之来说，那个人只能是慕早早，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
这更坚定了慕早早的心，她不会再让苏言之一个人去承受了。
“你可以接受苏言之的母亲杀了你母亲这个事实么？你不生他的气么？”陆深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早早的眼眸，试图从她的目光之中，看出慕早早心中所想。
慕早早还没开口的，陆深又补充一句：“不要自欺欺人，现在没有外人，说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么？”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慕早早神情黯然：“毕竟如果不是他妈妈的话，我妈妈也不会死。虽然他妈妈已经去世了，虽然这件事跟他无关。其实我也不是恨他，只是心里别不过那个坎。总觉得自己跟一个杀母仇人的儿子在一起，很别扭，很难受。感觉自己背叛了妈妈。”
“你心里是不是有个声音告诉你不能原谅？”陆深靠在座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早早。
“你怎么知道？”慕早早看了陆深一眼，却见他目光似锋芒，让慕早早有些不敢直视。心理医生的眼睛都这么直穿人心么？这种被看空的感觉，让人微微有点不舒服，甚至是羞愧。好像心里想的事情都会被看透一样。
“那声音是怎么说的？是你妈妈说的？”陆深继续问。
慕早早点了点头：“我有时候会梦到，看起来像我妈妈，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不过声音一定是我妈妈的声音，她让我不要忘，不能忘。”说到这里，慕早早觉得鼻子泛酸，忽然更加想念妈妈了。
她总是在想，如果妈妈没死，该有多好。
“所以，你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就算恢复了记忆，有什么意义呢。”
“可就算不恢复记忆，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我只是想记起关于苏言之的一切，想要为他做点事情而已。”慕早早有些焦躁。怎么好像陆深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要跟言之商量一下，我做不了主。”
“你如果不帮我，我就去找别的心理医生。”慕早早也丢出底牌，脸色不太好看：“你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得到。”
“你也应该知道，苏言之不会害你。他不让你恢复记忆，自然有他的理由。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到时候可能会失去苏言之。”陆深说。
“不用你吓唬我。”慕早早有些生气，从座位上起身，迈步离开了咖啡厅。
看着慕早早离去的背影，陆深脸上有些为难。
说实话，他也不忍心让苏言之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可他太了解苏言之的性格。有些事，不是他想做就可以做得到的。
慕早早一路气呼呼的回了公寓。
其实她不是真的生陆深的气，她更气的是自己。
为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一直让别人操心。她只是想跟苏言之一起分担而已，真的有那么难么？
回家之后，发现慕文海也在。
“听保姆说你出去了，打你电话你也没带手机。”慕文海脸上有些担忧。
“我到外面逛了逛。”慕早早看到爸爸之后，脸上的阴霾被隐藏下去。咧嘴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昨天晚上跟你雷叔叔去了趟晴晴那里，听说豹子准备对晴晴下毒手，幸好我们过去的早。”慕文海跟慕早早解释为什么到现在才露面。
“晴晴怎么了？”
“现在没事了，已经接回家了。手术挺成功的，现在等着恢复就好了。”
“什么手术？”对于慕婉晴的病情，慕早早一直都不太了解。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而且，慕婉晴当初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慕早早之前并不想过多的关注她。
慕文海摇摇头：“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告诉我，我想知道。”
自从慕早早知道慕婉晴是豹子的女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慕婉晴挺可怜的。尽管慕婉晴不是爸爸的孩子。或许是因为豹子太坏了吧，让慕早早觉得，慕婉晴有一个那么糟糕的亲生父亲，比自己倒霉多了。
“心脏移植手术。”
“……”听到慕文海的话，慕早早瞪大了眸子。
“现在已经在恢复了，相信慢慢就会好的。你不要太关注这些负面的事情，多想点开心的。毕竟你还有宝宝。”慕文海略带担忧的望着慕早早。
慕早早点点头，尽管心里还是没从这个震惊的消息当中缓过劲来。
“爸，你还会认晴晴么？”刚说过不要管慕婉晴的事情，可慕早早还是忍不住想问。
“你想让爸爸认她么？”慕文海不答反问。
“说实话么？”慕早早问，见慕文海点点头，她说：“你别骂我圣母，我觉得这件事又不是晴晴的错，要怪也得怪她那个妈吧。这些年，要不是她妈一直从中作梗，晴晴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见慕文海不说话，慕早早有些顾虑：“你是不是又觉得我不该说她坏话？”
“怎么会。在你心中，爸爸就是这么黑白不分的人么。”慕文海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人品这种东西，可能也会遗传吧。”
“呃？”慕早早不明白慕文海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妈妈就很善良，虽然你八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没能看着你长大。可你却跟她一样善良，不记仇。”慕文海欣慰的望着慕早早，想起林芮，他眼中尽是失落：“晴晴就不一样了，从小被林芮教成了什么样子。”
“怎么会不记仇。”慕早早神情黯然。
慕文海见女儿这样，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跟言之吵架了？”
慕早早摇摇头：她倒是想跟苏言之吵架，可苏言之一直那么温柔那么宠爱，她连发火的理由都找不到。
“爸，你为什么一直瞒着那件事不告诉我？”慕早早微微嘟着嘴，看似是质问，却也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告诉你有用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反正结果也没办法改变了不是么？”
“可是……”慕早早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对你妈妈还有印象么？”慕文海问。
“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她在家里做饭吧。饭桌上总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们一家人围着吃。”慕早早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眼神之中带着幸福的光泽。
“你妈妈是一个很顾家的女人。其实她也很有经商的才华，我公司起步的时候，她真的帮了很多忙。但她觉得，身为一个女人，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经营好这个家。让一家人幸福，温暖。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家和万事兴。”慕文海回忆起当年的杜佳仪，眼中仍旧带着宠爱。尽管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十七年了，可她在慕文海的心中，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天。
这些年不在慕早早面前提起，只是怕被林芮听到之后不开心。毕竟，慕文海最大的心愿，还是让这个家可以温暖而完整。正如杜佳仪希望的那样。
慕早早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觉得，你妈妈在天上看得见你的生活，她希望你怎么样？”慕文海又问。
慕早早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希望我跟一个相互包容和深爱的男人好好过日子，让我好好经营家庭，像我们家以前一样，一家人甜蜜的在一起。”
慕文海点点头：“所以，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重要吗？”
“我知道了。”慕早早深吸一口气，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慕文海揉了揉慕早早的头发，笑着说：“傻孩子，从小就喜欢跟自己较劲。虽然我跟苏靖廷之间有些过节，但言之是个好男人，爸爸觉得他值得托付，也希望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如果真有一天受了委屈，觉得累了，爸爸永远欢迎咱们家的小公主回家。”
“嗯。”慕早早鼻子一酸，她靠在慕文海肩头，不想让爸爸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爸爸不再疼爱她的，原来爸爸从来都没有真的抛弃她。
她还有家，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