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忆登上高楼看了眼翘首凭栏眺望的纳兰褚旭,低眸冷笑,随后从袖中抽出纸张来向他扔去。
纳兰褚旭仍背对着他,随手接住他掷来的纸张,眸光深沉而平淡,他打开纸张看了眼,没有说话。
慕容忆收敛唇畔得瑟的笑容,慢步走到他身旁,诡秘笑道:“你呢?查到我手下多少个人了。”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转身离去。
慕容忆纳闷紧皱眉头,回过身看他的背影,迷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侧头看他冷冷道:“给你三天的时间,也就只能摸到皮毛,你认为,我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说罢,头也不回离去。
闻言,慕容忆险些气到吐血,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恨恨咬牙。
言下之意就是,这三天他纳兰褚旭什么都没干,只有他一个人在揪查他的实力,结果还被他瞧不起。
皮毛?
“这才只是皮毛吗?”慕容忆微握拳头冷冷低念,许久,挑起目光往纳兰褚旭离去的方向睨视而去,冷冷道,“你会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徐府
独坐在院子里的徐云平看完手中的纸条关于难民一事的汇报,眉头紧皱,恨恨将手中的纸条揉在手心。
管家急急走来,迫切道:“大人,夫人……香二千金来了。”
徐云平本来就心情不悦,听见香宜薛的事情,更加烦躁,冷声喝道:“没空应酬她,让她滚。”
“徐云平,你还是男人吗?”
他的声音刚落,香宜薛就直接闯到院子来了,两个拦着她的家奴一路退进来,碍于她曾经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现在还是护国公府的千金,他们不敢对她动手。
徐云平皱下眉头,缓慢扭头睨视过去,抬起手来,示意让他们退下。
香宜薛怒色冲冲绕到他跟前,摇摇头,厉声责问:“难民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人命在他眼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徐云平看也没看她的恼怒,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冷声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你已经被我休了,这不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
香宜薛盯着他反驳:“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被召回来后,就一直替太子办事,你不知道我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哽咽了会,回过头来痛心凝视着他,哽咽低念:“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当初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你领兵出征又是为了什么?你从前的抱负呢?你不是要为民请命,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好官吗?你现在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徐云平忽地冷冷低笑道:“我入朝为官是为了振兴徐家,领兵出征是为了立下功劳摆脱香家继而迎娶瑟瑟。你只需记住一点,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你香宜薛。”
香宜薛眼圈忽红,别过脸去倔强把泪水压回去,侧头看他哽咽责备:“所以……为了瑟瑟,你自甘堕落,肆无忌惮贻害百姓是吗?”
徐云平轻蔑冷嗤:“你当你自己是谁,你有资格询问我吗?”说着,沉了脸,冷声叱喝,“赶紧给我滚,别玷污了我徐家的地!”
“你!”香宜薛心头钻痛,扬起巴掌气急败坏冲上去。
“宜薛!”赶来的叶留书惊呼一声,忙冲上去抱住情绪失控的香宜薛,踉跄倒退两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香宜薛红着眼圈竭斯底里大喊。
徐云平拂袖侧过身去,冷声低念:“狗男女,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卿卿我我演戏。”
“徐云平……”香宜薛扬声大喊。
“宜薛!宜薛!不值得!”叶留书使劲将她箍在怀里,再睨向徐云平的侧影责备,“徐云平你枉为男人!你配不上宜薛!”
徐云平冷嗤,戏谑道:“配不上又如何,还不是扔掉不要的旧鞋。”
叶留书瞬间沉下脸来,忽然松开怀中的香宜薛,冲上去往他的脸揍去。
徐云平倒退半步躲开,顺势掐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摔倒地上。
“……”香宜薛大吃一惊,忙冲上去。
徐云平拂袖退到一旁去,冷哼道:“叶留书,你只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别以为依靠了睿王就了不起。对,香宜薛,也就跟你相配。”
“你这个混蛋……”叶留书咬咬牙,强忍着疼痛,爬起来意欲冲上去揍他。
“别!”香宜薛从后抱紧他,迫切喊道,“你说得对,不值得!留书,我们走!我们走!”
“不送。”徐云平轻蔑道。
叶留书恨恨剜了他一眼,怕香宜薛继续难过,才带她一块离开。
“哼!”徐云平不悦冷哼一声,拂袖往屋里走去,穿过偏厅,转上回廊,无意向前一看,忽地瞧见坐在回廊拐角处那抹披着银发的倩影。
迟疑了会,他仍站在原地,试探问道:“你……怎么来呢?”
做那么多事情,他一直渴望着也等待着她的到来,但这期盼已久的一刻,却无法向她迈出脚步。
“二姐夫……”香瑟瑟轻呼了声,从凭栏处站起来回过身看他,唇畔处缓慢浮起恬然的笑,微笑道,“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徐云平愕然愣住,嘴巴蠢动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说上话来。这画面是那么熟悉,那么的眷念,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那么的美好恬静。
她的笑容如初见那般明澈眩目,仿佛冬日里的温暖融入心窝,让他每见一次就怦然心动一次。
只是,她那柔顺的青丝墨发已成了霜雪银发,这仿佛在告诉他,不可能回到过去。
可是,若不能回到过去,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香瑟瑟来到他跟前,嘴角微微上扬,轻声低念:“可以么?”
“你说。”徐云平愣愣回答,凝视着她依然明澈的眸子,却莫名的心疼,往日的怨恨已经不复存在。只想回到最初,为她解忧,给她说四方的趣事,默默看她明丽的笑容。
“走走?”香瑟瑟微笑问道。
徐云平愣愣点头,与她并肩而行,往事历历在目,相近如此,却在也嗅不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两人沿着回廊走到了后园,沉默了会,香瑟瑟看着前边的景致,轻声低念:“你还记得曾经跟在我身边的哑奴吗?也就是都狼国的七皇子,现在的豫王。他跟你一样,说是喜欢我,我同样拒绝了他。为了报复我,他杀我全家。”
徐云平双手缓缓握着拳头,不说话。
香瑟瑟没有看他,紧接着冷笑自嘲念叨:“在我的算计里,从没想过京都会掀起一场杀鸟的狂潮。或许是我太自负了吧……它们虽不是人,可都是些无辜的生命……或者有一天,会是人……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而死……”
“其实,我是不是特别的坏,所以人人都想着算计我,挖空心思的对付我。”说着,她忽然停下脚步来,侧头红着眼圈看他,哽咽问道,“二姐夫,他们都想把我逼成魔鬼,我该怎么办呀?”
徐云平仓皇别过脸去不敢看她,烫热的泪水湿了眼眸。
被贬去守灵的时候,他曾想过放弃。那时候聂云霄找上他了,说只要效忠于他,他便可以助他得到她。
为了心中那点不甘的欲望,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听从聂云霄的吩咐,暗地里开始为他笼络朝臣,铲除过许多察觉了鸟语的事且不愿效劳于聂云霄的人。
甚至,危月楼一事也有份参与。
虽然那是聂云怒的阴谋,但被他提前察觉了端倪,为了让香瑟瑟跟纳兰褚旭决裂,他没有阻止,而是把消息告诉了聂云霄。
聂云霄再利用他养的鸟,通过铁窗给聂云庭下毒。
再后来,他几乎忘了什么是歹毒,什么是祸害,他只知道自己要得到权力,才能抓住香瑟瑟将她控制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在难民的事情上,下毒挑起民愤,进一步扩大事端,涂炭生灵,他也要推倒聂云庭,助聂云霄登上皇位,那样,他就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可是,得到权力又能得到什么呢?
入夜,香宜薛独自搂抱着双膝坐在床头,因为白天的事情,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泯灭人性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伤得遍体鳞伤,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明明他心里只有别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么爱他,还是因为不甘。
“咯咯……”突然传来敲门声,她愣了愣,拭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走下床去,打开门一看,却见是徐云平。
她讶然一愣,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站在门口的徐云平沉默了会,凝视着她愕然眸光,低沉念道:“宜薛,对不起。”
“你……”香宜薛才刚提上声来,忽然一股酸涩涌上喉咙堵住了疑问,湿了眼眸。
徐云平看着她通红的眼眸,似乎知道现在才发现,这个无辜的女人被自己害成什么模样,他缓慢提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喃喃道:“为了一己私欲,我害了很多人,尤其是你,从未好好待你。我并非那个可以照顾你给你幸福的人……你一定要幸福,我不懂得珍惜,可你一定要懂,好好珍惜叶留书,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男人。”
翌日,得知徐云平突然悄无声息撇下一切离去,聂云霄几乎陷入了崩溃的疯狂状态。
“香瑟瑟!香瑟瑟!是你!一定是你!杀尽鸟又如何?徐云平弃械而逃又如何?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聂云霄推翻屋内的东西竭斯底里咆哮,头发凌乱,乌黑的眼圈让布满血丝的双眼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