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纳兰褚旭便领着三千精兵护送懿贞皇后一行人前往都狼国。
灵隐和另一个侍女陪着香瑟瑟在一个马车,随军出发。
途中歇息,香瑟瑟独自坐在冰封的湖边,出神地看着远方,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裴定天和聂云庭不约而同拿着手中的食物向她走去,走到一处的两人冷目对视。
聂云庭第一次见到这个七皇子就觉得熟悉,琢磨了许久,才想起那个曾经跟在香瑟瑟身边的“哑奴”,便知此人不简单。
灵隐走上前来,伸手拦截二人,淡然道:“我们家夫人不希望被人打扰,请二位皇子回避。”
裴定天和聂云庭各看了一眼,各自走开,回到火堆前坐下来。
纳兰褚旭捧着手中的食物来到香瑟瑟身边坐下,将热辣辣的肉汤放到她跟前,沉声道:“瑟瑟,吃点东西。”
见她无动于衷,他轻声低喃:“就算你不想吃,也别饿了孩子。”
这回,香瑟瑟才轻声开口:“我说想留在家里养胎,你为何要逼我出来受罪?”
纳兰褚旭沉默了会,轻声念道:“我舍不得你。”
香瑟瑟低垂眼眸看着地上的霜雪,冷笑低念:“你的一句舍不得,从来都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对,我只不过是一件替代品,我只是代替她陪在你身边。”
纳兰褚旭心头酸涩,把手中的汤碗搁在地上,轻轻扼住她的手腕,沉声低喃:“你还因为白若惜的事情耿耿于怀?”
香瑟瑟没有说话,转过头来,提起冰冷的手来缓慢抚摸他水墨色深邃的眉宇,指尖沿着他熟悉的轮廓勾勒,将他的轮廓熟悉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陌生。
薄薄的雪花在二人之间纷扬飘落,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眸子,明明很近,却似乎很远,只看到她朦胧的眸色,有些干涩,却荡漾着绝望。
“瑟瑟……”他沉沉低喃了声,正欲抓住她的手,她却把手收了回去。
“我想静一静,待会再吃。”香瑟瑟把目光落到远处,轻声道。
纳兰褚旭也没再说什么,独自转身往人群走去。
坐在火堆前的懿贞皇后见他一脸闷闷不乐走回来,试探问道:“她又跟你怄气呢?你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如此傲慢。”
纳兰褚旭冷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往另一边走去。
正在吃东西的裴定天和聂云庭不约而同往懿贞皇后侧目看去,坐在她旁边的裴御瞻轻声叨念:“母后,这人爱妻如命,你说这话不是拉仇恨吗?”
懿贞皇后瞅了一眼纳兰褚旭落寞的背影,再转向聂云庭语重心长道:“一个男人,深情专情固然是好的,但是,帝皇不可以。”
聂云庭轻笑一声,撕下手中的面包块扔进嘴里,笑道:“母后你大可放心,儿臣从来不知道专情是何物。”
裴御瞻旋即点点头,眯起眼理所当然戏谑:“嗯,我早就听闻了,皇兄你最大的乐趣就是雨露均沾。”
聂云庭扔给她一个包子笑道:“果然知兄莫若妹!”
裴定天先后冷了两人一眼,再次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独自坐在湖边的香瑟瑟。
灵隐看了纳兰褚旭的神色,走到马车旁,恭谨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纳兰褚旭看了看香瑟瑟的背影,再转向她沉声道:“前边的路有些崎岖,待会我带人去砍些软草回来垫在马车里头。你在这好好看着她,尽量让她……”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嘭”的一声,迷雾乍起,懿贞皇后触电般站起来吆喝:“快!保护太子!”
随后就有黑衣人挥剑凌空飞来。
“瑟瑟……”纳兰褚旭低喃了声连忙往香瑟瑟跑去。
迷雾乍起,香瑟瑟也跟着警惕站了起来。
“嘣”的一声,冰封的湖面突然爆裂窜出几个黑衣人来,她猛然吃了一惊。
纳兰褚旭穿过迷雾,只见两个黑衣人挟持的香瑟瑟越过湖面离去,他恨恨拂袖紧追而去。
灵隐随后跑过来,她也顾不得这里的混战,紧随纳兰褚旭追去。
纳兰褚旭整整追了一天一夜,见路边草丛间掉落了一件青色暗花袍子。
“瑟瑟……”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把袍子捡起来。
灵隐顾不得喘息,跑过来看了两眼,抓着袍子说:“这不是夫人的,只是颜色相近。”
话音刚落,忽然一根飞镖刺来,二人连忙侧身躲开,再转头看去,只见打在树杆上的飞镖附着纸条。
灵隐疾步跑过去把纸条取下来,打开看了两眼,眸色顿时暗沉,她把纸条交给纳兰褚旭心急如焚道:“不好,夫人被带往罗湖山,与这南辕北辙!”
纳兰褚旭看了两眼这字条,心急如焚往回赶去。
灵隐迫不及待翻身追上去,把他拦下来,迫切说道:“公子,这是一个圈套!”
纳兰褚旭眸底杀气暗涌,狠握拳头冷冷道:“就算是一个圈套,也必须赶过去,瑟瑟不能离开我身边!”说罢,疾步跑去。
灵隐回过身来心急如焚说道:“万一夫人不在罗湖山呢?”
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
灵隐咬了咬牙道:“若是她不在那,你越走越远,她也是死路一条!”
纳兰褚旭双拳越握越紧,深不见底的惶恐充斥着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如此彷徨无助,仿佛掉进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竭斯底里的挣扎咆哮却没有任何回应,撕裂的心被狂风暴雨洗涮,快要窒息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香瑟瑟必须活着,她必须活着!
见他没了理智地赶过去,灵隐心急如焚在原地踱步,看来这黑衣人的目标由始自终都是香瑟瑟,假意找一件相似的袍子装作被掳走的香瑟瑟,让他们往错误的方向追去。
为了救是让纳兰褚旭在得知香瑟瑟已远离后,方寸大乱,心神慌乱,这样就可以完全操控局面!
她心想,以主子现在这个状态穷追过去,就算追上了也会筋疲力尽,到时候只能任人鱼肉。
更何况,香瑟瑟已经被劫走了整整一天,若他返回去再追赶,恐怕她也已经香消玉殒。
“吖……”昏迷了许久的香瑟瑟突然痛醒过来,感觉自己在一个剧烈摇晃的空间。
她才刚睁开双眼,狂奔的马车突然停下来,她险些没有直接滚了出去。
许久,她才把手抓到窗柩上,腹部绞痛得厉害,像有无数只蝎子在五脏六腑啃咬钻洞,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了起来。
“吖……”她痛得趴在座上,手狠狠抓着帷帘,快喊不出声来。
“醒了。”
突然听见一个模糊的男声,满汗淋漓的香瑟瑟缓慢侧头看去,见是聂云怒,浑然一惊,眸底瞬间布满杀气和恨意。
“好恶毒的目光。”聂云怒冷嗤道。
香瑟瑟单手捂着绞痛的腹部,无力把头挨在手肘处,盯着他冷声责问:“你捉我干什么?”
“你说呢?”聂云怒冷冷低笑,顿时怒目一抖,眸底染上恶毒的杀气,伸手过去揪住她的衣襟冷声道,“纳兰褚旭为了你这小贱人,让我一无所有,成了丧家犬。我就要他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香瑟瑟手扶着软座,轻蹙眉心,迷惑低念:“纳兰褚旭……让你一无所有?”
聂云怒一手推开她,厉声咆哮:“你还装什么!若不是你这小贱人,纳兰褚旭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思?现在,还摧毁了我的所有!”他又忽地冷冷低笑,诡秘笑道,“我大难不死,必定偿还他百倍痛苦!”
香瑟瑟恍然一愣,原来纳兰褚旭什么都不说,却已经做了。
“吖……”她腹部顿时又一阵撕裂的绞痛,像有一千只虫子在同时啃食她的年骨肉,她双手抱着仿佛已经被撕裂的腹部,睨向他责问,“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怎样对付他?”
聂云怒看着她这个模样顿觉好笑,一手抓住她的脚踝。
“你干什么?”香瑟瑟厉声叱喝,腹如刀绞,浑身一阵痉挛。
聂云怒指了指她脚环上的相思断命环,冷声戏谑:“并非本皇子对你做了什么,而是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香瑟瑟紧咬牙根,忍痛推开他的手,仓惶伸手捂着自己的脚环,警惕盯着他。
“不知道吧?”聂云怒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沾着凌乱的发丝,咬破的唇还挂着晶莹的血珠,心里很是凉快,越发诡秘笑道,“这叫相思断命环。”
香瑟瑟心头忽然多了一丝不安,五脏撕裂的疼痛让她脑袋有些混沌,五指掐在座上,可将上边的软垫抓破。
聂云怒紧接着说:“是由白面鬼设计,再配上黑面鬼的蛊毒。一旦戴上去,除了截断腿,便再也不能取下来。而且,再也不能离开给你套上这环的人。否则,轻则,像你此刻这样痛不欲生,重则,五脏俱损,七孔流血而死。”
“不会的……你骗我……纳兰褚旭不会这样对我的……”香瑟瑟脸色越发苍白,喃喃念道。
聂云怒轻蔑冷哼一声,戏谑道:“纳兰褚旭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容不得丁点背叛,正因为如此,我利用了他便必须杀了他。你是他的女人,他又岂会容你有一丝背叛他的机会?只要你敢离开他,必定死路一条。这就是他,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他只相信他手中杀人的利器。”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香瑟瑟竭斯底里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