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足足对视了三分钟，老妪终于再次低下头，手中搅拌浓汤，口中兀自嘀咕：“这可怎么办，桥断了，再也过不了河了……”
思月撇撇嘴，无聊的踢着地面，索性不再管她，仿似一只骄傲的天鹅般昂着头行到河边，蹲下，掬起一捧黄水，继而好奇的凑到鼻下闻了闻。
“居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嘀咕着，看着浑浊的黄水，捧在手心，却也还干净的很。
斜眼撇了老妪一眼，见她神情无异，丝毫理会她的心思都没，思月无奈叹息，难道要跟这老家伙耗着？
随手洒掉手中的水，小手胡乱的在身上擦去，她走回老妪身边，定定的盯了她几分钟，还嫌不够，甚至绕着老妪转起圈圈来，仔细打量她，小手放在下巴上，暗暗思索着什么。
可惜，老妪浑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任她动作。
好半晌，似乎觉得无聊了，思月随口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过河呢？”
“孩子们需要过河。”
“哪来的孩子？”
老妪抬起头，看着思月，诡异的笑了：“你不用过河。”
“为什么不用？”思月只是觉得无聊，甚至问话回答都是随心所欲，想也未想。
“你从来没有父母，所以不用。”老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回道。
这话出口，直接让思月炸刺了！
“你才没有父母！”思月柳眉倒竖，恼怒道。
“所有人都有，就你没有。因此，我自然也有。”
“是么？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思月冷笑道。
“自然是轮回。”老妪好整以暇道，眼里满是嘲弄。
“那你也没好到哪去！”
“至少我曾经拥有过。”
思月沉默了，她突然想生个孩子。
似乎察觉到了思月的心思，老妪奚落笑道：“怎么？想自己生个孩子？”
“哼哼！”思月哼唧两下，扭过头去。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注定不可能有孩子。”
“为什么？”
老妪高深莫测的一笑，并未回答，低下头去，思月没有看见她眼神中的黯然。
……
浓汤的香味愈发浓郁，显然是要完全煮开了。
婆婆看着苏可馨，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一笑，没有再互相对视，低下头去，边搅拌着浓汤，边问道：“你想喝？”
“不想。”苏可馨想都未想的回道。
“那你问什么？”
“好奇吧……好像以前有喝过……”苏可馨努力回忆，但记忆戛然而止。
“味道怎么样？”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莫名的笑意，仿似一个邪恶的拿着厨刀的厨子问客人味道如何，只是那眼神分明布着威胁，一个回答不好，手中的厨刀就将挥出……
“不好！”苏可馨坚定道。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婆婆倒也没恼，眯起笑嘻嘻的老脸，问道：“总要有个不好的原因吧，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要如何改进？你说是不？”
苏可馨蹙起眉头，努力回忆思索，最后只得摇头。
“你看，”婆婆仿佛一只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你都说不出来哪里不好，那就是凭空臆想喽，不如……”
“尝一尝？这样就能很肯定的知道哪里不好了，是不是？”婆婆身后要是有只尾巴，肯定在拼命的摇着。
“才不要，你是个骗子！”
“怎么会？你既然质疑我的手艺，又说不出哪里不好，我可以告你诽谤哦。”
苏可馨无语了，她突然发现这婆婆牙尖嘴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人难以反驳，至于这汤哪里不好，她还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好。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说道：“你都不说这汤是用什么煮的，谁敢喝？”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你不说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
“真想知道？”婆婆眯眼问道。
苏可馨肯定的点头。
“曼殊沙华，忘川水，前世三滴真泪，”婆婆语气突然变的阴森，“再加上人身的一缕真魂，熬制而成。”
“我这不就知道了？”苏可馨没被吓到，心想，果然如此。
“那你还要不要喝？”
“不要！”
婆婆一张老脸都要笑出花来了，低下了头，搅拌浓汤，喃喃道：“你迟早总要喝的，又说什么不要？”
苏可馨沉默了，迟疑了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我爸爸妈妈来过没？”
“你说呢？”
“肯定来过了吧……”苏可馨小脸满是哀伤，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婆婆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苏可馨也不问了。
“那要如何离开？”
“等。”
“多久？”
“等到他想走的那一刻……”
“谁？”
婆婆不再说话了，任苏可馨如何发问都不再理会她。
……
“这可怎么办，桥断了，再也过不了河了……”
舒怡眼角抽搐，觉得没法交流，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于是继续问道：“那要如何过河？”
还是没理会她。
很快的，舒怡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同古战场那一关一样，每个人经历的场景一样，都是面对这位老婆婆，然后想办法过河？她试着以少年人的想法行事，突然觉得一筹莫展，这一刻，她突然发觉，她依然不了解他，这让她有些神伤。
婆婆突然抬起头来，看到她独自伤怀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在想情郎？”
舒怡回过神来，突然惊“咦”一声，诧异不已。
“以为我是NPC？”婆婆嘲弄道。
“呃……”舒怡很想说是，又觉得这样说不好，就想着蒙混过关。
“心愿得偿的感觉如何？”婆婆倒没有太过分，似笑非笑的看着舒怡，问道。
“什么心愿得偿？”舒怡觉得是那件事，但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婆婆有那般大的能力。
“自然是双宿双栖，夫妻双双把船坐。”
舒怡脸上微红，奇怪问道：“婆婆怎会知道？”
婆婆眼神高深莫测，并未回答，心里叹息一声，记忆却是飘向很久远的一段画面……
那一天，婆婆也在煮汤，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妇人就站在她身前，说是妇人不对，因为她还是处子之身，这就让她好奇了，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感慨颇深，亦是感同身受一般……
“值得么？”她当时问她。
“值得。”容颜依然姣好的妇人笑道。
“后悔么？”
“不后悔。”
“不觉得激进？就算不表白，亦是可以跟在他身边的，总好过孤独一生吧……”
“没必要，他既然不挽留，那就是有顾虑，我不想他为难。”
“来世还要如此？”婆婆笑眯眯的问道。
“自然。”
“他要是依然没有挽留你呢？”
“那就继续等。”
然后婆婆就没再说什么了，妇人最后一句已经说明了一切。
“感觉如何？”婆婆固执问道。
“很好，很幸福。”舒怡嘴角挂满温暖的笑意。
“你依然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即便如此，也感觉幸福？”
“从他挽留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在乎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舒怡说完，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迟疑问道：“你认识他？”总感觉婆婆话语中每说到他时，语气总有些异样。
“当然。”
“他现在也在跟你说话？”
“不错。”
“他在做什么？”舒怡好奇问道。
“喝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