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莫家的时候,天边已经被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逍遥站在莫府门前,看着那像是被血染红的天边,怅然若失。
卿安躺在让人搬到园中的软榻上,眯着眼,看着西边的那片红,神思缥缈。
“姑娘,可要回屋?”清涟端着一碗莲子粥站在卿安身侧,轻声询问明显神思不知飘到何处的卿安。
卿安缓缓的睁开那双慵懒的眸子,似是刚睡醒那般,迷糊的恩了声,半响,才从榻上起身,接过清涟手中的那碗看似平常的莲子粥。
“告诉青羽,今日的粥里,糖放得太多了。”安静的喝完那碗粥,卿安状似无意的开口。
卿安开口的瞬间,清涟的身子轻轻的僵了一瞬,刹那恢复,卿安微笑的眸子轻轻地扫过清涟不甚自在的面容,素步缓行,那抹素色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夕阳火红的余晖中。
清涟低下头,神色不明的看着手中的空碗,那里面,还有一点莲子粥的残渣,带着丝丝猩红,像血一样。
“姑娘聪慧,我们的小手段她从来都是知道的,你又何必如此?”最后一丝阳光从地平面上消失的时候,青羽出现在清涟身后。
“可是,明明以前她从不会说出来的,可今天,姑娘她……”清涟终于从那空碗上移开了眼光,那抬起的小脸上,泪珠肆意的霸占了那张原本灿烂的脸庞。
青羽看着这个一直笑意迎人的丫头,在这余晖的背光里泪流满面,一时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因为她的泪,也因为姑娘的心思。
是啊,他们为了姑娘的身体,一直用他们自己的血养着,虽然知道姑娘不点破,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今日,清涟看姑娘这几日神色不怎么精神,便多放了些血,可不想,就算是他多加了其他药材去除血腥味,姑娘还是………今日的粥,本没有加糖,姑娘的话,不过是提醒他们,不必如此。
“清涟,姑娘怜惜我们,那我们也要好好爱惜自己,你说呢?”青羽看着自从姑娘进去就不曾点灯的房间,心里满是酸涩。
“恩恩,我们和姑娘,都要好好的。”清涟抬手擦了擦眼泪,咧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青羽抬手,摸了摸清涟的头,无声的笑,眼里却有微微泪光,闪着温暖的光。
卿安坐在镜子前的凳子上,看着镜中人倦怠的眉眼,抬手抚摸着自己的没什么温度的脸颊,耳边传来清涟和青羽的对话,嘴角提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你是忘川,还是卿安呢?”镜中人的眉眼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到最后,你会不会,一样一无所有呢?”
在这并不怎么黑暗的黑暗中,卿安看着镜中那张不知多少年还一如既往的脸,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绝望。
“忘川,等我。”
突地,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一个不管她让自己怎么遗忘都会再次想起来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那么刻骨。
京城中的那座和卿宅背靠背的宅院里,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突地从黑暗中惊醒,他坐在床上,闭上双眼,右手紧紧地扶着左边心房位置,那里,突然疼的厉害,那里,突地就被悲伤蔓延,似是要溺毙他一般。
“忘川,等我。”
起身,点燃桌上的烛火,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压下那澎湃而出的悲伤,披上外衣,看向被风吹开的窗户,那里,可以看到半树桃夭,影影绰绰的显出数个青涩的桃子。
“蓝源,明日,就开始吧。”似叹息,似惶恐的声音悠悠的落在门外候命的蓝源耳中。
“是。”蓝源抬眼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那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烛光下自家主子的寂寥剪影,他不知道主子心里的那抹悲伤是什么,但只要是主子要做的事,他都一定会全力以赴。
第二天,莫府的大门和往常一样,准时开门,只是,今天不一样的是,当大门一寸寸开启的时候,门外慢慢的显现一个蓝色的背影,看身形,应该是男子,挺拔的身姿,束起的墨发,在咯吱的开门声中,缓缓转身,阳光熹微,金灿灿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神圣的光,闪瞎了一众人的眼。
“在下蓝源,前来投奔,还望通报。”
开门的家仆一脸的呆滞,眼前的人,温声尔雅,俊美不凡,虽说自家家主也是一等一的俊美,但眼前的人却有一种更加亲切的气质,“公子稍等。”
蓝源那笑的温润的眼里,闪过一丝趣味,他刚刚可是清楚地看到那家仆眼中的惊艳,也看到了那一瞬间的痴迷,可是,在自己开口之后,却能瞬间清醒,倒也难得,要知道,由于自己的功法自带魅惑的作用,所以少有人能这么快清醒。
蓝源耐心的站在莫府门前,面上的笑容一丝一毫都不曾变过,一刻钟后,耀叔出现在莫府门前,自从莫寒出事,莫府的一切事物都由耀叔决定。
耀叔看着眼前气质不凡的男子,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公子请府内说话。”
蓝源微笑回礼,随着耀叔踏进莫府,这一步,对于蓝源不过轻轻抬脚的瞬间,却改变了莫家未来二十年甚是五十年的命运,只是,此时的耀叔,并不知晓。
大厅里,终于醒来的莫寒虚虚的靠在椅背上,他今早刚刚醒来,就被告知有人投靠,遂不顾耀叔阻拦,执意要亲自接见此人。
蓝源一路行来,沿途的下人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而是打过招呼后,便自顾自的做自己手头的事,对于跟在管家身后的公子,并无一丝多余的探寻。
“少爷,人到了。”蓝源跟着耀叔踏进大厅,一眼就看到首位上那个不甚疲累的莫家家主,莫寒。
“莫家主,”蓝源微微躬身,双手抱掌前推。
莫寒微微出声,实在不是他刻意怠慢来人,而是身子还太过虚弱,实在没什么力气。
蓝源也不在意,微笑而立。
“听闻蓝先生是来投奔我莫家的。”莫寒伸出左手示意蓝源入座,这才开口。
“正是。”
“不知,先生为何要投奔我莫家。”对于此人,莫寒虽然欣赏,但却对于他的话半字不信。
蓝源看到莫寒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借口,并瞒不过他,“受人之托。”
莫寒抬眼,轻敲桌面的手指突地停住,定定的看着那个笑的不漏痕迹的蓝源,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既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蓝源挑眉,这个莫寒,真是有趣,就不怕自己是受他敌人所托吗?还是说,真的是有所依仗,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