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蒙蒙亮,宋慈还在州府的厢房中熟睡着,而福州的百姓们为了生计都在市场上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州府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人击鼓申冤了。宋慈被吵的实在睡不着便顺势起床看个究竟。洗漱一翻后他来到了公堂,只听见一个城门口卖鱼的渔夫禀告知州:“大人,不好啦,城门口出了人命案!据说出事的还是江老爷的闺女啊,请大人派人去查个清楚吧,不然今天城门口开不了市我们就没法做生意了……”
“江老爷?莫非是龙凤布庄的东家?”宋慈在一旁突然问起话来。
“对!可怜江老爷膝下无子,就这么个女儿……”宋慈没听渔夫说完,自己便只身去城门口查看现场去了。到了城门口,只见那里围着许多百姓和一些衙役来控制秩序,宋慈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之中。向远望去,一个妙龄少女的尸体正躺在大路中央,身体袒露,衣裳被撕成碎片,最令人惊恐的是,尸体各处都有不同深度的齿痕,而且下身严重出血。死者面部表情极端痛苦,眼睛高度充血,脖子处有明显的麻绳勒痕,初步判断凶手是用麻绳将死者勒死然后实施性侵,而且凶手喜欢虐尸。“看来是个变态奸杀案……”宋慈心想。就在这时,甄知州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死者的父亲江老爷见到女儿的惨状,江老爷泣不成声。知州大人连忙安慰江老爷,并且向他了解有关死者的信息。
“我家小女名叫雪盈,年芳十六,平日都是在家中读书,绣花,弹琴,有时也帮忙打点布庄,平日也是以礼待人的,从来也不招惹仇人,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把她折磨死了……恳请大人查明真相,还小女一个公道啊!”知州征得江家同意后将尸体运回州府殓房。宋慈等人继续留在现场寻找其他线索。
宋慈捡起衣服碎片,发现某些碎片上有摩擦的痕迹。“尸体被移动过,看来这不是凶杀现场。”宋慈又向周围的地方看了看,除了大路中央外,其余地方都很干净,没有半点血迹。“应该是先杀人,后虐尸。不过没有血迹,要找到凶杀现场就很难了,先回去看看尸体有什么突破口吧。”回到州府后,宋慈立刻对尸体进行解剖。“尸体的尸斑不明显,微呈暗紫色,四肢水肿,可知死亡时间约在四个时辰前,现在是巳时,估计被害时间是丑时。十指指端有擦伤的痕迹,大概是被勒的时候做出过反抗,所以面部有两块瘀肿。尸体上一共有五十二道齿痕,形状整齐而且多集中在敏感部位,凶手应该有变态倾向……”宋慈接着在尸体的子宫内发现了一把削尖了的有小指一样粗的铁杵针,正是它造成下身严重出血,但是铁杵这个器物很常见,用它做突破口找凶手几乎不可能,但是除它外就没有任何有关凶手身份的信息,于是宋慈翻找尸体身上的物品,他发现死者鞋子下方脚跟处有一大摊泥垢,而且还有一两根草。宋慈又沉思起来:“凶杀现场处有草?可是城郊到处都是草和树啊,范围太大,还是问问死者生前去过哪些有草地的地方再说。”
衙役整理了笔录、供词和尸格后将死者资料递给了宋慈,文案上的内容大致是:江雪盈,女,十六岁,高六尺六寸,籍贯福州,家境殷实,父母健在,是江家独女。死于九月十三日丑时左右,尸体于卯时被发现在北城门的马路上,身体袒露,下身严重出血,经尸检后发现一根有八寸长一寸宽的铁杵插入子宫内,尸身共有五十二处整齐齿痕,经家亲供述死者近半年都未出远门,且常在江家和龙凤布庄打理生意,性格温婉、聪敏,处事大方精明,并未与人结仇,目前州府正在排查九月十三日丑时左右进出城的百姓及城门守卫,凶手信息暂不明确,仍需有力证据查明……宋慈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其他的信息,这案子搞不好就要成悬案了。”傍晚时分,出去查案的衙役回来了,然而他们得到的结果是:十二日深夜到今日早晨都没有人在北门进出福州城,而且据城门守卫交代,他们是轮班制,丑时一到就换班,城门就可能会出现无人看守的情况,凶手可能趁着机会将尸体抛弃在城门马路上然后逃离。
宋慈追问道:“那后来的守卫呢?他们没看到尸体吗?怎么当时不报官呢?”
“他们看到死了人,当场就吓跑了,就没敢来州府……”
“混账东西!”甄知州骂道:“来人,把那两个守卫押到这里,我要亲自提审。”
两个守卫被带到后,立刻跪地求饶,知州见状,便告诉他们:只要能说出对命案有利的信息便可不追究责任。其中一个守卫想了想,便脱口而出:“有,大人我想起来了,我们好像瞧见了凶手的影子,不过当时太黑,看不清样子,但还是能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跑的。”知州听了,甚是欢喜,立马让他带路去找。一行人马走到了北城门附近的一条小路上,那个守卫就指着西北方向说:“那边是树林,他就往那方向逃了,当时吓懵了所以没敢追。”甄知州一脸疑惑,像是不相信守卫的话:“你确定他往那里走?那个方向可是江家的后山啊!”
“什么?!”宋慈大惊,“这样一来,要么犯案的可能是江家的某个人他熟悉城门守卫的轮替时间,掌握江雪盈的动向,应该是经常外出的人,要么就是凶手杀人后为了潜逃随机逃进了江家后山,其实凶手并不知情那正是死者的家……但无论怎样,查案的方向算是有了,先到江家的后山去看看吧。”
宋慈一行人来到了江家,问候了江老爷一声后即表明来意,随后便开始在后山搜寻起来。半个时辰后,有人禀报在后山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一处奇怪的痕迹:一块草地上方似乎有摩擦过的印痕,而且把上面的草都弄枯死露出了泥。宋慈当即决定:集中在路旁的地方搜,应该还会留下脚印……虽然最后除了那泥印和勒人的麻绳之外一无所获,不过宋慈至少能下一个肯定的结论:这里就是凶杀现场!眼看天色已晚,大家决定回府休息,明日再查。
宋慈似乎把这件案想得太简单了,几天下来,他查访了江家的仆人和龙凤布庄的所有工人近几天的行踪记录,没发现有人在犯案时间出去过,而且没人发现谁身上有血迹,加上铁杵这个东西布庄基本用不上,所以还是没有充分证据指认案犯。案子到了这里一点进展也没有,尸体也被江老爷抬走埋了,这时候他才明白这案子有多棘手。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因为,又出一单人命案!
这次被害的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叫钟秀灵,十二岁。凶手用的是同一方法,先用麻绳杀人之后虐尸,死者全身袒露,身体上也有齿痕,与江雪盈不同的是,她是死在自己家中,并未被抛尸街头,据其父母回忆是他们早上去市集回来后发现她遇害,去集市前钟秀灵还与他们道别所以凶手应该是在白天犯案,不过这次凶手没有侵其下身,而是割去她的双手,割手用的凶器未找到,但看割痕初步判断是斧头之类的刀具。现场的摆设有条不紊,似乎没有发生争执。“奇怪,难道是熟人作案?”宋慈询问了钟家人,得知他们并不是福州当地人,没有亲戚居住在此,邻居都是菜农,很早就上街开市了,不存在作案时间况且钟家平日未得罪过谁,作案动机也不存在。“看来这次是个大麻烦啊……”宋慈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这一夜宋慈没有合眼,他仔细比对两位死者的信息,没有发现她们有任何的交集,两位死者也互不认识。“凶手为什么要找她们下手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宋慈一直苦思冥想到早上,然而第三起命案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宋慈和知州赶到了凶杀现场。凶手还是用一样的手法,不过这次的程度极为恶劣:凶手用一根长麻绳绑住死者全身袒露倒挂在房梁上,而且割掉了死者的双耳。被害者叫方筠怡,十五岁,父母早亡,独居,性格孤僻,但在外人眼中也是个乖巧的孩子。邻居看见方家房门敞开却漆黑一片,于是进去点灯发现了尸体并报官。宋慈眼看凶手愈发猖狂却束手无策,便起了自责之心。
这三起命案发生后,福州城内有个“摧花杀手”的事一下子传遍的福州及附近的州县,邻近州县上书朝廷请求严格限制福州的人口往附近州县移动,福州城内的百姓上街都带着自己的女儿以防被害,各家有女儿的晚上都关紧门窗防范。而在州府,知州刚接收到朝廷要求破获此案的公文。在百姓和朝廷的双重压迫下,宋慈和知州商量如何解决这烫手山芋:“大人,很明显这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极有可能会继续犯案,越往后对我们有利的线索就越少。”“我知道。”知州答道:“真凶现在的犯案手法越来越干净,想要找到点什么着实不容易,所以,我们要从第一宗查起。若是凶手是第一次犯案,往往会出很多纰漏”
“第一起?可是我们查不出个结果啊。”宋慈想不明白知州的用意。
知州解释说:“或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呢?死者三人相互都没联系不是吗?或许凶手也不认识这三个人也有可能……”
“大人的意思是——随机杀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第一次犯案的时候露出马脚的几率的确很大,可是在江家我们搜不到任何东西不是吗?”宋慈依然不清楚。
“江家后山到北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没搜呢,有可能凶手逃窜的时候没有进入后山而是躲在那里……对!在那里落下线索的可能性最大!走吧,我们再去那里找找。”宋慈寻思自己也想不出什么,便随知州的意思回到北城门。令宋慈不得不佩服的是,这次知州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的确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