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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女

又是那个神秘的梦。黑暗中那个白衣女人长发飞扬,一种巨大的悲伤无止境地袭来,紧闭双眼的赤衣男人,长袖飘动,远远飘逝…………

罗珞跳开眼皮,沉重呼吸。又做这个梦了,又做这个梦了!就像附体而生的植物,纠缠着她的夜晚。

罗珞烦躁地拉开台灯,半夜2点。她坐起身来,心还在咚咚直跳,也许是最近发生太多奇怪的事,她脑袋里想得太多的缘故吧,才会觉也睡不安稳。她刚想起身找水,突然,一种奇异的不安感觉猛然涌上心头,颈上的玉珏微微发烫,眉心刺痛。罗珞霍然抬头。寂静的夜,没有一点声息。

无声的恐惧在悄悄蔓延。罗珞心神不宁,戒备地回头四顾,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似乎感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房间里!

难道——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周九微的话——世上真的有鬼?!

罗珞惊住了,寒毛直立,往后退着。玉珏越来越烫,眉心越来越疼。窗帘在夜风中拂动,台灯的光线打在墙壁上。

突然,窗户一响,一阵异常的凉风突然吹进来。

罗珞冷汗直下,呻吟一声:“什么……什么东西?”

寂静无声,蓦地,台灯熄灭了。

“啊!”罗珞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真的是你……神师玉珞……”

罗珞放声尖叫,惊恐无措:“谁?谁在那儿?!”

“呵呵……你不记得了吗……”

“救命!救命!”罗珞狂叫着蹦下床,冲向门口,空中分明什么也看不到,她拼命想打开门,可门却似乎从外面锁住了。那个声音靠近了:“神师玉珞……”

“不!不!”罗珞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逼近,越来越近,眼睛!她仿佛能看到一双幽蓝恐怖的眼睛,在向她飘来!罗珞疯了似的摇撼拍动着门,可是没用,她被困在了这一角。

她已经能感觉到,一双手正向她颈上的玉珏伸来。

“来吧……让该回来的都回来……啊!”黑暗中传来急促的喘息,那双手似乎被玉珏烫了般,缩了回去。

罗珞脑中嗡嗡做响,两腿发软,四肢发抖。苍老乖戾的笑声扬起:“哈哈哈……这件东西果然是依附着你的……”

罗珞猛地感到被一股大力凭空砸中了胸口,砸在了颈上的玉珏上,她大叫一声向后跌去,浑身疼痛,玉珏火烧一样炙热,眉心疼得如同钻入骨髓,那个声音如鬼魅绕体:“神师玉珞……让该回来的都回来……”

“救命……”罗珞声音微弱地爬在地上,全身异常反应着,仿佛每一块骨头都在跳动,从玉珏里散发的滚烫温度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同时眉心一鼓一鼓,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越空而出。

我一定是要死了!罗珞绝望地挣扎着,拼命用力,那个声音在狂笑:“来吧……来吧……”

就在这时,一种神奇的感觉突然笼罩了罗珞的全身!罗珞骇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有一种力量从每一块骨肉释放,如风,如水,万流归一,那力量从身体各处汇集着,一同汇集到了自己的眉心,然后眼前突然的一片黑暗,旋即光明,四周的一切顷刻焕然不同,她的感知变得异常清晰敏锐,夜空,清风,甚至每一件家具在她的感知中都似有了生命。

罗珞抬头,随即看到了半空中一个黑衣无脚的白发老女人飘浮着,枯瘦的手臂向她伸来,一双幽蓝的眼睛发散着狂魅的光芒。

“啊!”这诡异的情形顿时惊得罗珞魂魄齐飞。

白发老女人纵声大笑,和身扑来:“伟大的术师玉珞,将你的灵魂给我吧,将无上的力量给我吧!”

罗珞尖叫捂住了头,眼看末日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雄劲冲天的啸声凌空响起,一条青绿色巨大的苍龙腾空飞来,龙鳞晶亮,龙爪尖利,摇头摆尾,轰然挡开了白发女人,苍龙护在罗珞前方,盘旋呼啸。

罗珞惊呆了。

白发女人大惊后退,眼中蓝光一晃,咬牙切齿:“周九微!”

罗珞猛回头,惊奇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九微已经出现在她的身边,面容肃穆,沉静似水,却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惊人气势。

“雪女,滚开!”他喝斥一声,右臂挽花,二指急斥,“苍龙,去!”

苍龙闻声而起,张牙舞爪,猛扑白发女人。

白发女人却只冷笑一声,手中飞起万道白光,瞬间水气纵横,将苍龙挡得难以进退。

罗珞惊骇欲绝,坐在地上仰头看到周九微高大的身躯昂首抵挡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早上他曾经说过的话。

周九微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大吼:“快躲起来,笨蛋!”

罗珞一怔怒道:“你才是笨蛋!”然后颤抖着站起来。

周九微意外:“你要干什么?!”这一分神,顿时倒退两步。

雪女狂笑:“九星九微,果然厉害。可惜呀……”

罗珞怒气冲顶,顾不上害怕,胡乱照着周九微的样子并拢两指,依着隐约的记忆大叫:“临兵斗者……皆……皆列阵在前!”

周九微有些吃惊回头望她。

罗珞的眉心随着话音急剧闪亮,一股难以想象的大力突然如一股滚烫的火球,自顶而下,流过手臂,从她疾指雪女的手指劲射而出,只听雪女一声惨叫,已经跌落出去,逼迫着苍龙和周九微的水气白光瞬间消失。

“神师……玉珞……”雪女直视罗珞,缓缓点头。

罗珞已经吓得浑身僵硬,手臂酸得已经举不住也不察觉,两眼发直浑身打筛,根本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那么一指。

周九微一把拉过她,轻拍她的脸:“你没事吧?”

罗珞这才喘上一口气,脸色青白,勉强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焦急的眼睛说:“周九微……你……你这招,还真管用……”

周九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苍龙突然一声巨吼,雪女已经重新浮起在半空,蓝目诡笑,唤起白光。

就在她又要扑来的那一刹那,一个女子的叫声在窗外响起,一个紫衣女郎下一刻已出现在屋内。

“住手!”廖紫手捏符咒立在雪女背后。

“廖紫……”罗珞抬头看到周九微目光复杂地望着来人和雪女。

果然,雪女浑身一抖,回头看了廖紫一眼,然后狠狠盯住罗珞,蓦地消失了。

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罗珞腿一软倒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苍龙昂首伏在周九微脚下,屋内恢复了平静。

廖紫默然半晌,吸了口气走到丢了魂似的罗珞面前,凝视她片刻,即俯身,像周九微曾经做过的一样,恭敬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右手抚胸:“您好,玉珞神师。”

罗珞一愕:“你……”

廖紫站了起来,抱歉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对周九微说:“我来迟了。”

周九微摇摇头,心中明白。

廖紫望了望窗外,说:“我先走一步。今天,她不会再来了。”

周九微点头,廖紫转身离开。罗珞听得一头雾水,慢慢定下神来,发现苍龙也已经不见。

“周九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可怕的魔鬼似的女人是谁?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条龙是从哪里来的?我,我怎么会击倒那个女人?还有这位小姐是谁?为什么一以来那女人就走了?周九微,你回答我呀!”

周九微吸了口气:“你问了这么多,我怎么来得及答?”

罗珞头昏脑胀,呢喃:“我的天,我的天,难道真的有什么……”

周九微淡淡看着她:“你现在相信了吗?”

罗珞回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终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抬头望着周九微:“告诉我,所有的事。”

夜色深沉,素月轻辉,深夜的城市,一片沉寂。

廖紫独自快步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心乱如麻,忽然的,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脚步轻轻放慢,渐渐停了下来。

“阿紫。”雪女飘临在她的身后。

廖紫转回身,犹豫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叫了一声:“妈。”

雪女惨白阴森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妈,不要伤害罗珞。”廖紫说。

雪女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说:“如果她真的是玉珞,也许有可能躲过,然后,消失的就是我。”

说罢,阴风一起,人已不见。

罗珞拼命将能套上的衣服都套到了身上,还是忍不住发抖。周九微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

罗珞紧张地瞪他:“你不是要告诉我一切吗,怎么还不说?”

“我在等你安静下来啊,看你就像只没头的苍蝇似的一直乱转,让我怎么说?”周九微翘起腿。

罗珞气道:“周九微!”

“OK,OK!”周九微摆手,“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就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罗珞戒备。

周九微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个地方,是看不到的,你只要跟我做好了。”

罗珞疑惑怀疑地看着他。周九微看到她的反应颇觉有趣,然后肃整面容说:“现在,闭上眼睛,将你的意志力集中在眉心。什么都不要想。”

罗珞瞪他一眼,乖乖照做。仿佛入定一般,灵台渐渐归于安静,虚无……罗珞变得通明敏锐的感觉清晰地向她传达着周围的一切,闹钟的嘀嗒声,窗外树叶相互的摩擦声,灯光在空气中传播……渐渐地,她的眉心火热,身体越来越轻,似乎已经能一踏飞天……

她看到周九微向他走来,说:“好了,跟我来。”

罗珞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随着他向前走去。可是,他们却向房间一面的墙壁走去。

“等等,我们要撞上了!”罗珞拽住周九微。

周九微皱眉说:“拜托,听话一点。”

这个疯子。罗珞嘀咕,回头看了看,却立时吓呆了,她看到她和周九微,分明还正坐在刚才的地方,闭目不动。

“那那那,那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罗珞咋舌,指着后面惊慌失措。

周九微回头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哦,那是我们的躯体。”

我的天!罗珞呻吟一声,两腿一软差点儿昏倒——这不就是灵魂出壳了?不过还没等她想完,周九微已经扯着她径直走到了那面墙前,而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喂喂喂!”罗珞大叫,可一眨眼,她并没有给撞破了头,而是已经跟在周九微身后,穿墙而过了!

一刹那,景色已变换。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夜晚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是浓密的树林,夜色中,星光静谧动人。草地的中间,是一条工整的小径直通远方,小径上有人在走动。在小径的尽头,是一间透着灯光的房子。

这是在什么地方?罗珞惊奇地四面乱看。自己家的墙外原来有这么好的地方吗?

周九微却显然已经对这里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带着温和的笑容,沿着小径向前走去。

“等等我!”罗珞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去,亦步亦趋。两人穿过草地,就快到房子前时有人迎面走来。

“嗨,九星九微!”来人面带笑容打着招呼。

周九微也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呵呵笑着拍拍对方肩膀:“钟哥,最近好吗?”

钟哥点头,视线看到了周九微身后的罗珞,顿时呆了一呆。

罗珞好奇打量他。只见他惊愕地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足有一分钟才吸着气说:“天啊,我的天啊!是,是……”

罗珞好笑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已经扑通单膝跪倒:“玉珞神师,是,是您!”

罗珞猛得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又来了,连忙后退:“哎……请快起来呀!”

钟哥猛摇头:“不,不,见到您我真的太荣幸了!”

罗珞发怔,身边已经又有人走过来了,是一个妙龄少女。

“九星九微,这次你又带了什么人来呀?啊!不,我看错了吗?这,这不是玉珞神师吗?啊!啊!”妙龄少女捂着嘴巴惊叫,激动地不知如何,一味拉住罗珞的手,“呵,这真是太幸运了,我竟然能见到您!”

罗珞傻笑。

“天哪,快过来,你们看这是谁!”

这下子,屋里屋外的人全都惊动了,眨眼间,罗珞和周九微已经被围住了。所有人全都震惊喜悦至极,不断有人在罗珞面前行礼,七嘴八舌的声音让罗珞晕乎乎。

“玉珞神师,您终于回来了!”

“真高兴能见到您,不,我今天不洗手了!”

“上天保佑,您终于出现了!”

“玉珞神师,您到底当年下了什么封印呢?”

“玉珞神师,我一直特别崇拜您!”

罗珞感到自己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万人瞩目崇拜的人物。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众星捧月的感觉还真不错,让她觉得又兴奋又新鲜。周九微一路伸开胳膊护着她,这样她才有办法走到房子内。

所有人都对她表现出像面对神明似的恭敬,没有人敢上前冒犯,罗珞惊奇中又有点儿享受。

周九微对她说:“就是这里了,你以后会常来的。”

罗珞抬头一看,房子上挂着招牌,上面写着“星光酒吧”。

原来这是一间酒吧。罗珞暗忖。

一进门,罗珞就喜欢上这里优雅的格调,暖红得色调温柔而不突兀,柔和的光线营造出异常舒适的氛围,吧台里只有一个服务生,正微笑地望着她恭敬行礼:“神师玉珞,您好,我的名字叫小黑。早就听九微说您将要来了,这是我特意为您调制的美酒‘浮生若梦’,希望您喜欢。”

罗珞惊喜地看着玻璃杯中那色调蒙眬柔和的清爽液体,对这里的一切简直喜欢极了。周九微长身坐上高脚椅,看着罗珞淡笑。

所有人都涌进酒吧里,安静地看着她。

罗珞有些不知所措、受宠若惊,只好搓着手说:“对不起,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只是,呵呵,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们对我这么好?还有,我的名字其实叫罗珞。”

众人顿时纷嚷起来:“天啊,她并没有记起前世的记忆,九星九微,你没有告诉她这一切吗?”

“不过没关系的,她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而且,我们现在就可以让她知道啊。”

周九微面带笑容,眼神明亮地摆弄着小杯的白兰地说:“好了各位,不要着急,这要慢慢说。”这时,门一响,廖紫满怀心事地披着波浪卷的长发走了进来,一抬头便一愣:“大家怎么了?”随即,她看到了被大家围在中心的罗珞马上就明白了,笑着向罗珞微一点头。

“好吧,”周九微拍拍手,对大家说,“我带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向她解释清楚,那么,我们就从头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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