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玉兰开脸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
刁玉兰十八岁从河北农村嫁到北京农村,嫁给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工人。这个男人哥们五个,还有个姐姐,他排行老三。男人小名叫三狗子,个儿不高精瘦,五官生硬,虽然是农村人,从小就好干净。后来邻近的机械厂招工,他大哥是队长,三狗子顺利的成了工人。刁玉兰自己对这场婚姻非常满意,虽然是从农村到农村,可这里是北京的农村,而且男人还是个工人。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是多少农村女孩的梦,找个工人结婚,不再做老农苛。而且这里有电,老家一直还没通电。
婆婆是个小脚女人,细高个,白镜子,脸非常窄且长,一双鹰眼。结婚的当晚,婆婆就安排了刁玉兰收拾饭桌和喂猪。刚要睡觉,突然下起雨来,队上敲钟,大喇叭召集社员赶紧去场院里收晾晒的老棒子。刁玉兰有些不知所措,新媳妇该去吗?婆婆冲着西厢房喊:“亮子妈,你带着狗子媳妇去场院,跟亮子他爸说弟媳妇今天要算工分。”
仲秋的夜是湿冷的,满天的星斗,场院里挑着两盏大灯,刁玉兰浑身抖了一下,眼睛不敢看那灯,老家的夜非常黑。社员们忙着用铁锨把平摊的老棒子堆垛,然后在上面盖上绿帆布。玉兰紧紧跟着大嫂,她在娘家也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所以干这活轻车熟路。忙活完已是后半夜,回到家进了正屋门婆婆抬起头问:“你大嫂跟你大哥说了吗,怎么算工分?”玉兰有些害怕,她就没看见嫂子和大哥说这事。“大哥在那安排事,嫂子没工夫说。”婆婆侧躺着把头放回枕头上嗯了一声。玉兰小心打开里屋门,这是她的新房。她脱下湿衣服,在脸盆里洗了把脸。三狗子一直睡着,他是不用干农活的。因为他是有工资的,家里平日开销都指着他的工资呢。她轻轻的爬上炕,躺在男人边上。那一床小薄被,被男人缠在身上。半夜,玉兰被冻醒,她做起来抱着双膝,窗外是各种虫鸣,屋犄角的墙柜下面一直嘎吱嘎吱的响,这夜好长。
也不知是几点,从场院方向传来敲钟的声音,窗外一片漆黑。从外屋传来婆婆的催促声“狗子媳妇,跟你大嫂一块去队上。”玉兰摸索着拉了一下灯绳,5瓦的灯泡使屋里变得昏黄一片。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三狗子,抬头看看屋门口,她恍惚看到狗子穿了一身青色衣裤站在那佝着腰看着她。玉兰使劲揉揉眼睛,是看花眼了,刚打开灯眼睛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