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阮宅,迎接他们的,是一屋子人的目光。
阮维东小小地不自在了一下,“那个,我回来拿点东西。”那本扶着母亲的手,也僵硬地落下,他朝楼梯口去。
没有人叫住他。
老太太一把将苏芫拽到沙发里坐下,呵呵一笑,“瞧你,都可以做奶奶的人了,眼睛多像一只兔子眼。那臭小子,终于肯开口叫你了?”
“嗯!”苏芫点着头,明明开心地想笑,却还是眼泪连连。
阮维东在楼上呆了一阵,挑了两本想着安槿会有点兴趣的书,走到楼下。
事情的来龙去脉,苏芫已简单地说了一遍。
“就走了?”老太太扬了声调,笑眯眯地。
这丫头的手术算是成功了,臭小子也认母了,虽然生活还有些遗憾,但人得知足常乐。
阮维东淡淡地说,“安槿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那倒也是,你赶紧去。”老太太也不留他。
阮维东出了门,按过摇控锁,车子发出清脆的一声鸣。
月光底下,车门前,苏怀慕追了上来。
“哥……”
阮维东脚步微顿,还是上了车,目光瞥过客厅的方向。
苏芫就站在窗子底下,看着他这里。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抓了抓,“我已经让姜恒联系医生,到时候,你带她去复查一下腿疾。”
车子缓缓地离开阮宅,苏怀慕摸着后脑看着那尾灯消失的方向,咧着嘴笑起来。他这个哥哥哎,该怎么形容好呢。
阮维东把车子的四窗都打开来,秋夜的凉风在耳边呼啦地响着,突然地有种轻松的感觉。
其实,叫出那一句,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安槿说得对,有时候,人难的就是走出第一步。一旦跨出那一步,接下来就顺其自然得多。
比如说,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与安槿依旧能吃到热乎可口的饭菜。他也不需安槿再提醒,会主动地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给她倒杯水。
或者,安槿说要吃水果的时候,他会多削一个,递到她的手里。
然后在她离开的时候,送她上车。并且开始关心她的身体,让姜恒把检查报告让他过目。
虽然做不到苏怀慕在她跟前那样的亲密,毕竟他已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子,冷硬惯了,要他一时做出些亲密的举动来,有点为难。但好在,用安槿的话来,有了点正常母子的味道。
日子开始变得很平顺安稳。
父亲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但血缘之亲,让他很快与祖母和两个儿子亲近,也重新地恋上了母亲。
是的,重新爱上。父亲说的,以新生的记忆爱上。
有时候,他们也会出去小喝上一杯,或许什么都不说,只是静看窗外的风景,又或许,他给他讲一些小时候的事。
那些背着家长做过的糗事,在成年之后回忆起来,总能叫人忍俊不禁。
安槿的身体,也日渐恢复,面色有了红润。唯有那头上手术的伤疤,见证了一场生死劫难。
她每天缠着医生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问得秦医生的脑袋都有几个大。
以秦医生的经验,在数天前出院都已是没有问题,只要在家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定期来复查即可。但是阮维东不同意,且是坚定地不同意。
那份小心翼翼,端在手里,把她当作了瓷器,生怕再出丁点意外。
直到秦医生再三地保证,他才肯,让她再观察三天后出院。
安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仿佛就要冲出牢笼的小鸟一样欢畅。
不说昏迷的那大半个月,从醒来,到现在,她都快呆满了一个月。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晚上,她突然趴在了他背上。彼时,他正在评估公司两个项目的可行性。他以为她已经睡着,坐在外室里。
她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侧蹭了两下,“电脑借我用一下。”
他反手一揽,她落在他的膝上。
“你要干吗?”
“买东西,不过,你得给我付账。”她的指法熟练地在键盘上敲着,上淘宝,搜索女式帽。
阮维东笑,吻了吻她已经长出少许发的头,“我已经替你买好了。”
他把她放下,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纸袋,一顶精致的蕾丝小圆秋帽便呈现在眼前。
她戴在头上,爱不释手,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
“好看吗?”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他眉梢微挑,淡淡地笑着,他的女人,也开始臭美了。
那又如何?只要她开心就好。喜欢看她的笑,让他心情亦愉悦。
“那就是说,你挑的帽子好看,但我的人嘛,就一般般咯。”她故意地曲解着他的话。
他捏着她的脸,“你还真是比从前调皮多了。”
她把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问,“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呢,还是中意从前的我呢?”
“都喜欢。”
“骗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回答,都不喜欢。”
“你敢!”
她朝他瞪着眼,两人对视了那么几秒,都扑哧笑出声来。
她用拳头砸着他,不痛不痒。
阮维东微叹了口气,把她卷入怀里,“出院后,我们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