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眸光一利,直直地盯向低声诉说的的女人,“我很奇怪,似乎自始至终,这些事情,你都没有知会过你的丈夫或者是阮家其他的人。”
这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个人之事,牵涉了整个家庭,以及整个家族企业的存亡。
幕后黑手既已明了,再保持三缄其口的姿势,似乎说不过去。
苏芫的笑,大多是苦的,不若初识时的温和淡静。
“有口难言啊。”这个女人的回答,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样。
但是,一句简单的有口难言岂能说服她。
“为什么?”
苏芫道,“张云夏曾警告,但凡我说一句,他对阮氏的打击就会增一分。以当年他的实力,想要阮氏倒,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安槿皱了皱眉,“但是你不说,并不代表他就会放手,而且会催长他的嚣张。”
苏芫摇了摇头,自我嘲讽地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只是对于张云夏,说与不说都是一样。当初我心怀侥幸,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劝说他收手。却没想到,与他的单独见面,会被利用成私会与偷情。”
“你可以解释。”
“但事实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人生真的是无奈,我正要与慕天交代这一切,他便绑架了阿维,紧接着就是慕天的母亲莫名地出了车祸,虽然伤得不严重,却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他说,如果我说一个字,下一次就不止在车祸中擦破点皮,在绑架中交点赎金那么简单。”
那是取其性命的恐吓。
“所以,你选择了沉默。”安槿想,这便是有苦难言吧。
最亲爱的人,被身边的人伤害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着着,不能说不能动,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被那个人,一步一步地逼至最黑暗的角落里,然后就范。
“张云夏要的,并非是阮家人的性命,他要的,是这一家人的痛不欲生。”
安槿漠漠道,“他让你跟她走,于是有了私奔的假象。”
苏芫无奈道,“只有跟他走,他才肯答应,不再伤害阮家的人。”
“你相信?”安槿嗤笑。
“不信也只能赌,那已是唯一的办法,那一阵子,阮家不停地涌现大大小小的事情,而每一件,都与他脱离不了干系。”
安槿秉神听着,只是此时,广播里,开始催促着旅客登机。
苏怀慕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并无矿泉水瓶。
安槿不知道,为何非得将他支开。
只是时间不容她多想,她问道,“对于窃取公司机密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苏芫摇头,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安槿保持沉默,只是眼睛相盯。
“所谓窃取机密是,我拿了公司一份绝密文件,卖给了阮氏的对手,拿到一笔不菲的钱,有了与张云夏私奔的物质基础。而事实是他收买了对方的老板,作了伪证,而阮氏,也出了内鬼。”
安槿疑惑,“他的画不是很值钱吗?就算背后的身份不为人所知,想必以他的才华与能力,也不至于缺这点钱。”
想了想,似乎又明了。
“他要的是你丈夫对你的彻底失望。”
苏芫点了点头,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安槿耸耸肩,“但我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怀慕已经走近,“该上飞机了。”
苏芫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终是扶住了儿子伸过来的手,起身欲离开。
安槿也缓缓地起身,将她叫住,“苏姨。”
母子俩同时转过身体望着她。
安槿说,“我希望我今天所听到的,都是事实。”
苏怀慕轻声笑道,“安姐姐,要说服你,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槿回以淡淡的笑,只是眉目间却有种说不出的严肃,面向苏芫。
她说,“我也希望我能被说服,如果所说属实,关于您与维以及老太太之间的误会,我会努力解开。事实上,我应该叫你一声婆婆,但若您欺骗了我,很抱歉,我也不会认。”
她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旅客中,不大,却是落地有声。
爱憎犹分明。
苏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声吐出两个字,“谢谢!”
她感谢这个女子,倾听了她的故事。虽然来不及详说,却是倾吐了她这么多年来心中的压抑。
整个身体似乎轻松了些,虽然仍不能叫人信服,却像是卸下了点什么。
不知道的是,前夜的梦里,慕天潜入梦,站在爱琴海畔的那座庄园前,责备她为何不能守着约定在那里相等,会不会梦想成真。
怀慕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不过是幻像。
只是她却坚信着良人依旧在,那是种说不出的心灵感应。
安槿站在原地,看着这对母子朝安检口走去。多好的一个男生,对母亲总是那么地无微不至。
许是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他更加珍惜亲情的存在。
如果阮维东能多一个兄弟,生命之中,也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如果这对母子可以回到阮宅,那么,老太太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吧。
她突然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小碎步地跑向那对母子。
“等等。”
两个人,又回头,听她道,“最后一个问题。”
苏芫淡淡地温柔地笑,“你说。”
“张云夏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