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慕一把将母亲搂过,横抱起,朝阮维东与安槿歉意地笑过,“很抱歉,先行一步。”
急匆匆离开,脸上焦虑不掩。
臂缝里,目光锁定那一伫身影。他的脸上,有苏芫看不懂的复杂。
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呵。
可是,相见不敢相认,是怎样的痛。
手摁在胸口,如锥裂。
苏怀慕低下头,看母亲脸色苍白。
“妈,忍着点,我马上送你上医院。”
在再也看不到的角度,苏芫低低道,“怀慕,把妈放下来,我没事。”
“脸都白成了这样,还说没事。”
苏怀慕加快了脚步,一路穿行,引来目光无数。
“你找过他了,对吧?”
苏怀慕一愣,但脚步不停,直到近车旁,小心地将她放下,打开车门。
“也非刻意,只是撞上了,在一起吃了顿饭。但是,我什么也没说。”
苏芫坐上车,轻叹了一口气。
苏怀慕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室,又侧过身,替尚在怔愣间的母亲系上安全带。
苏芫忽地抓住儿子一只手紧握着,“怀慕,跟妈回希腊吧。”
苏怀慕反手握住了母亲的,视线轻轻淡淡地投向前方。
那里,有熟悉的身影上了车。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他表情坚定。
“怀慕,不要任性了。”苏芫恳求道。
“妈,当年之错,并非全是你之过,为什么非得你来承担这份屈辱。”苏怀慕愤愤不平。
苏芫凄然一笑,“等不到你们的爸爸,就让他这么地恨着吧,是我的报应。”
“妈,爸已经死了。”他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为何母亲就如此心生相念呢。
“也许吧。”苏芫凄然一叹。
二十年。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过下一个二十年。
慕天,难不成,当真只能天堂相会了吗?
或者,我会下地狱呢。
是不是,真的就再难相见了。
可为何,却心怀侥幸地想着你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只是,为躲着我,不肯出来。
待那车离去,苏怀慕收回视线望向母亲。
“妈,你觉得,让哥带着仇恨过一辈子,公平吗?”
苏芫一愣。
“更何况,我不认为他今天没有认出你。十一岁的孩子,如果有仇恨,记忆不会那么差。”苏怀慕的脸上,有莫测高深的笑。
苏芫心中一惊,紧拽了儿子的手,“怀慕,你不可乱来。”
苏怀慕笑出声来,“他是我哥哎,我能乱来到哪去。”
车子启动,直奔医院。
一翻检查下来,直到医生宣告无碍,那悬着的心方才落地。
如果那个人不肯相认,他所拥有的亲人,也就只有母亲一人,他不可能让她有半点差池。
他会让她好好地活着,他会继续努力,直到那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叫她一声妈。
她不说,其实他懂。
这么多年来,每一个星期,都会有从墨城寄到希腊的报刊杂志。他知道她其实是想从其中找寻一些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骨肉亲情,哪会那般容易放弃。
病房里,医生离去。
苏芫对儿子一嗔,“都说没事了,瞧你紧张成什么样。”
“你是我妈哎,我不紧张你紧张谁啊。明知道腿上的伤刚好,还到处乱跑。”苏怀慕一脸嗔怪。
头顶,被母亲一掌毫不留情地拍过。
“你还好意思讲了,骗我说跟朋友出去玩几天。要不是昨天我在海边看见你那朋友,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苏芫的手又毫不留情地在儿子的手臂上掐过,“你这个小滑头。”
苏怀慕一脚跳开,叫道,“妈,会疼的啦。”
恰逢兜里手机振动,伴随着铃声清脆。拿出来瞄一眼来电显示,嘴角些微地翘起。
“安姐姐。”
车上,阮维东紧抿了唇,沉默地握着方向盘。
安槿头微晕,以为是午后的困倦来袭,靠在座椅上,阖上双眼养神。
脑子里,却时不时地掠过苏芫那副突然苍白的脸。
隐约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是理不出头绪。
微睁眼,瞧见男人侧廓阴沉,冷漠地拒人千里之外。
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不见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戏耍了他。
亦或别的。
有种猜不透的感觉。
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那日苏怀慕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孩子气的声音,在耳畔里响起。
“苏姨没事吧?”她问。
苏怀慕笑道,“刚检查完,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安槿落下心
空气里,有道寒光一闪而过。
是紧急地一道刹车,轮盘划过地面,磨擦出刺耳的声音。
身体向前冲撞间,安槿惊呼出声。
“安姐姐,只怕我得问你是否出了事。”苏怀慕弯弯的眉角里,透着几许戏谑。
怎么,不过一个电话,就让那个人的情绪波动了吗?
安槿抬头,车前头,有孩子惊吓了一张脸,怔在十字路口。
阮维东摇开车窗,咒骂出声,阴戾之气呼之欲出。
“没事,有小孩闯红灯,还好没撞上,我先挂。”安槿收了电话,手覆上了他的。
掌心里,有细微地颤抖,是他的手指。
若非用心感觉,会错过的那种。
孩子的母亲,一脸惊慌地从旁侧里冲出来,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
那孩子,这才哇哇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