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满满一袋的水果,这是那对做水果小生意的夫妇非得留下来的,推脱不过,只得受下。
阮维东站在街口,回想刚才那男人的话,不卑不亢。
一件洗得不知当初颜色的旧T-裇,脚上的皮鞋一看便是那种地摊的劣质品。
类似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接触过,总觉得都是猥琐而缺乏教养的,贪图小便小利。
但是这个男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憨憨厚厚。
他问他,为何不能让孩子接受大面额的捐赠。
那男人说,街头卖艺是赚钱的一种方式,却不能成为行骗的手段。孩子还小,不能让她们觉得通过几场表演就以为钱来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他想,身边的这个女人,为何会要求他去帮助他们。
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在不知不觉里渐渐瓦解他执拗的性子。许多曾经坚持的价值观,到如今竟有了自我怀疑。
“回去吧。”她微仰起头对他说。
他执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
“累吗?”他问。
这一走,在不知觉中其实已离家数里路。
地上,不知是谁扔的一只易拉罐,她两脚夹住,像小时候玩沙包那样,轻携往后一跳。
易拉罐弹起一道亮弧,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手中,而后被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呢?”
他唇角微翘起,“看你还能蹦跳,应该还不至于太差。”
“还好咯。”她又朝他笑了下。
忽然觉得有种傻乎乎的味道,伸手一揽,将她搂进臂弯里。
“给你办的健身卡,一回还没去过吧。”他突然道。
安槿抓抓脑袋,干干地笑了一声,她都忘了这回事。
头顶被敲,他说,“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女人。”
她立即双手插了腰,跳到他的面前,倒退走着,委屈着,“我哪里懒了,不就是不喜欢运动嘛。”
话音未落全,阮维东忽地变了脸色,疾手抓住她的手腕,身形一转,将她带离原先的行走轨迹。
耳边,有女子的惊叫与杂乱的脚步声,顿停。
晃眼间,看见一对年轻的情侣,大抵也是甜言蜜语中,不曾注意路况。各执一冰淇淋,正相互喂食。
被这么地一惊吓,女生手里的那一个,啪啦一声掉落在地。
有闯祸的尴尬。
倒是那女生,一脸的歉疚,不停地道歉。
安槿吐吐舌,“没踩到你吧。”
女生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没撞到你就好。”
两个男人,将自己的女人护在怀里,本是彼此敌视着。这会,也渐渐放下防备。
人与人之间,若是能换位思考,那么,事情便容易解决得多。
挥手道别过,彼此各归其位,走向不同的方向。
不过是这个不夜城里一道小小的插曲罢了,甚至,都无旁人注意到。
阮维东想,这个女人,总有一种本事,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脚步顿停,“安槿。”
她一个不防,多出他两步,倏然回头,“嗯?”
“你好像还欠了我一点什么东西。”他说,眸里幽沉。
安槿微愣着,转身走到他面前站定,“什么?”
阮维东抛给她一个原来你都忘了的失望表情,静静站着不说话。
安槿迅速翻转心思,却是想不出他话里的所以然,轻蹙起眉,“想玩神秘?”
他赏她一记爆栗,却是不给提示。
“自己想。”他说。
安槿头大,不知男人突然地想玩什么。
“想不出。”她回答。
男人不悦,别身而过,往前走去,唇角微翘起不易察觉的角度。
安槿愣了一下,生气?但想不出生的哪门子气,刚才还正常人一个。
她几步追了上去,勾勾他的手指,“给点提示。”
“没有。”
“小气鬼。”她轻哼,甩开他的手。
心思细虑过,实在猜不透他意指何事。
男人的神情渐渐冷却,她去抓他的手,他便不着痕迹地滑开。就好像她若不想出,他便给她脸色瞧。
谁说只有孩子的脸变得快呢,她看这男人也是的。
莫名其妙。
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心中腹诽不断。
男人突然停步,她来不及收步,撞上他的人肉墙。
她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干吗不走了。”
“到了。”他淡淡道。
她丢他一句,“我看见了,眼睛又没瞎。”
他瞥她一眼,“可脑子有蛮健忘的。”
说完,便大步朝电梯走。安槿以为他不会等她,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又恍啷而开,一张欠扁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
真想揍上他一拳,安槿恨恨地想。
只是,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居然欠了他东西。
回到家时,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桌上的杯盘都已收拾洗净,屋子里收拾整洁。
安远揉着揉着惺忪地睡眼从卧室里走出来,“你们回来了。”
安槿微讶,“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哪像你们啊,可以出去浪漫一下。”安远打着呵欠。
“那就赶紧找个女朋友啊,反正妈也盼着呢。”
“妈更盼着你什么时候嫁人。”背地里,安远朝阮维东打着手势。
两个男人背地里的约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