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常常觉得有些东西是宿命,这一生与“七”息息相关。
楚凉城曾问她,七,是不是她的幸运数字,羽蓝摇头,又点头。清秀干净的少年目光迷惑地望着她,瘦瘦小小的羽蓝坐在夕阳里,抿抿双唇,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点头是因为,七,曾经是羽蓝的噩梦,七岁那年,父亲在一场医疗事故中意外丧生,医院赔偿完一笔钱之后,恰巧碰上羽家乡下的房子被山洪冲毁,孤儿寡母无处栖身,医院商议之后便将家属院里的房子腾出了一套给她们母女,从此,自幼长在乡下的羽蓝跟母亲进了城,搬进了市中心医院的家属大院。
而幸运也是在七岁那年,羽蓝认识了生命中的楚凉城。
一进大院,羽蓝就听说院里有个聪明漂亮乖巧懂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帅哥,名叫凉城,是医院院长程立德的儿子。
七岁的羽蓝正念小学二年级,进城以后母亲开始为她忙转校的事,因为手续还没办妥,所以羽蓝就天天待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就跑到大院里一个人玩。
家属楼下并排长着两株垂柳,虽然看起来跟村头的老杨柳不太一样,但羽蓝还是觉得亲切,白天就搬了小木凳坐到柳树下,有时候发呆,有时候捉柳絮。
三四月份的时节,院里的花圃遍是深浅浓淡的香气,羽蓝蹲在树下跟一只黑猫玩的起劲,她捉了好多白棉花似的柳絮揉成团儿,然后一点点地撕下来往黑猫身上粘,硬是把一只浑身黑亮的小黑猫打扮成了遍体雪白的胖白猫。
小猫委屈地喵喵叫着,蹲在树跟儿任羽蓝摆弄,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越看越开心,禁不住一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凉城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刚放学的他背着一只印有蓝精灵的双肩书包立在大门口,精致如瓷娃娃的脸上一双眼珠黑葡萄似的又明又亮,长长的睫毛小扇子般地蒲扇两下就遮掩了眸底的怒气。
羽蓝被他直盯盯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起身拍了拍碎花小衬衣上沾的柳絮,有些不以为然。
小猫哧溜一下从脚边蹿出去,轻盈跃入楚凉城的怀中,头抵着他的胸前亲昵地蹭着,不一会儿就把楚凉城身上漂亮合体的黑蓝校服沾的尽是白花花的柳絮儿。
羽蓝扑哧一声笑了,觉得楚凉城的模样跟刚才的黑猫像极了。
“谁让你碰我家小黑的?”八岁的楚凉城不满地白了羽蓝一眼,抬手去拈那些白絮儿,不料黑猫突然“喵呜”一声跳到地下,接着噌噌地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小黑,小黑——快下来——”
见宝贝小猫钻进一堆错综交织茂密柳枝里不肯出来,楚凉城急了,立在树下一个劲儿地仰头唤。
羽蓝饶有兴趣地背着手在一旁看热闹,这小子竟敢给她白眼儿,她才不管他是不是院长的儿子呢。
“土里土气的坏丫头,讨厌死了,都怪你!”
楚凉城唤不出小黑,一股脑把怒气都撒在这个新搬来的乡下丫头身上,他跺着脚,握着两只小拳头对羽蓝道:
“要是小黑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羽蓝也怒了,涨红了小脸迎上去,反驳道:“你才讨厌,你才是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
“你讨厌,快闪开!”楚凉城生气地推了她一把,扬起脖子只顾叫着:
“小黑,小黑!快出来,树上有蛇,小心咬到你!”
夕阳熔金,绯红的暮色染在小小男孩天使般漂亮的面容上,看的羽蓝有一瞬惊讶,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长这么好看的小男孩。
楚凉城着急地在院子里乱走,羽蓝不屑地笑:“猫天生就会爬树,你瞎担心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