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羽蓝立刻与他拉开了万丈距离,他同她说话:“今天发挥不错,我请你吃饭。”
羽蓝看都没看他一眼:“跟你这种人多待一会儿就饱了,还用吃什么饭。”
转头即走,羽蓝一口气冲到医院外面,拦了辆出租车,奔向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沐旭集团。
而这时候,整个T市已经迈进夏天的城池了,路两旁青翠的林木、鲜艳的花朵,以及宽阔平展的道路上鲜衣怒马的人们,都是这座城市最美好的风景。
她有七年没跟凉城一起过夏天了,记得小时候家属院儿里的夏天也是美的,夏木阴阴转黄鹂,柳树上有一窝黄鹂鸟,羽蓝总是算计着什么时候趁人不注意上去探望探望那窝小鸟儿。直到某一个盛夏的午后,大人们都在家里午睡,羽蓝悄悄地从家里溜出来,跑到院里然后一口气爬到了半树腰,凉城家就住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是他的房间,羽蓝爬在树枝上朝三楼的窗户玻璃上扔树枝,第一次没扔上去,她继续。第二次,树枝砸到了窗户,可就是没动静。
凉城这小子不会睡午觉呢吧?
她不敢大声喊,怕他父母听见,于是锲而不舍地朝窗户上扔东西,后来她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行,抬头看了一下,竟然找到了那窝小鸟,鸟妈妈不在,羽蓝狂喜地将鸟蛋兜进怀里,准备下树的时候,恨恨地想,臭凉城,今天的鸟蛋儿你一个也别想要。
想着想着就顺手拿了一个鸟蛋往他的窗户上砸,啪!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羽蓝傻了,凉城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口探出了脑袋,那只黄鹂鸟的蛋正正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顿时黄的、白的一片斑斓,凉城俊俏的脸被涂得狼狈不堪。
而见状笑得乐不可支的羽蓝一不留神竟松了手,怀里兜的鸟蛋啪啪地悉数掉了下去,摔得一个也不剩。
第二年,黄鹂鸟再也不再那里做窝了,她被母亲狠狠地训了一顿。
羽蓝忽然想起来,凉城到现在,还是不会爬树吧?七岁那年在心里答应他的承诺,她居然一直没有做到。
可是凉城那样乖巧美好的孩子,生来就应该是安静地坐在夕阳里弹钢琴、画画、练书法的,爬树、掏鸟蛋、翻院墙这样的事,是只有野草一样的羽蓝才能做的吧。
出租车在T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沐旭集团门口停下,此刻暮色向晚,丝绸般的红色暮霭稠稠地铺展在天地之间,将那一座无比巍峨挺拔的银色大厦衬罩地极其温柔。
羽蓝站在一棵开得极盛的合欢树下,眼睛被缓慢转移的夕阳刺得有些酸痛,暮色中那沉默的高楼,像凉城的身影,而头顶正簌簌往下落花的合欢,正像她此刻的心情,那么热烈,那么绚烂,那么的孤独和悲伤。
隔着马路,她看到写字楼里陆续走出许多男女,一个个衣着洁净、气质高雅,然后她看到了邱小清,当年大院里动不动就扁嘴巴抹眼泪的娇气包,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乳白色真丝小衬衣、宝石蓝的短裙刚刚包臀,银色的高跟凉鞋足有七厘米,她提着一只LV的限量包包,袅娜走出大楼,抬眼望,仿佛是看到了马路对面目不转睛的女子。
羽蓝莫名地就想躲,但年幼的合欢树还不足以隐藏她的身子,邱小清已经越过马路走了过来,朝羽蓝盛开一个矜持的笑:
“羽蓝呀,你来这里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