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什么诺言?”我惊异地问。
她抬头一笑,依旧是明眸如水,眼波横,眉峰聚,如画容颜流绽出动人摄魄的奇异神采:“我和他的秘密。裳儿,你想知道?”
我兀然脸红,忙笑道:“不敢不敢,姐姐夫妻间的事情,裳儿不敢问了……”仿佛是害羞不问,我却总觉得芳姐姐的神态有些不妥,看着我,又远又近,又想怜爱,又忍不住有疏离。
我想,或许她依旧在为皇后的位子,耿耿于怀。
其实我不奢望什么,南恒隐那样对我,我不会迁怒于我的表姐,她曾对我那么好,我现在甚至期望,南恒隐能好好地对她,他们的孩子能够好好地生下来。
但是,我又不知道,我会不会允许有这么一天。
我要走的这条路,连我自己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辞别了芳姐姐,我便乘了辇舆回宫。初夏的雨,说下就下。一行人刚走到半路,就听见天际猛雷滚滚,阵阵狂风卷落了宫女们高举的明黄盖伞,暗灰色的云大团大团地撞在一起,光线混沌,疾风狂狷,刷刷的雨点顷刻之间便密匝匝地倾泻下来。
凤辇不禁加快了速度,一路颠簸,我揭帘探向外面,此地正是郊野,丛林密密,无甚人烟,官道已经泥泞难行,侍卫们骑着马还好,只苦了随行的宫娥们,这些长年长于深宫的女子们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淋的遍身尽湿,狼狈不堪。
我于是叫停了队伍,命那些骑马的侍卫们将这些宫女放到马上并驾同行。
年轻的侍卫长陈悦抹着脸上冲刷而下的雨水,神色为难地道:
“娘娘,只怕这样不妥吧,这些毕竟是宫里的秀女……”
宫里的秀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呵呵,我冷笑:“没什么不妥,本宫的话照做就是。难道眼看着这些柔弱的女子们在雨里面踉跄难行?采华……”
我唤了一声,已经全身湿透瑟瑟发抖的采华跑了过来,打着冷颤应道:“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叫宫女们都上马,你同陈侍卫共乘一骑。”
采华杏目圆睁,惊怔地看着我,我唇边一抹不耐烦的笑:“还要本宫再说第二遍?陈侍卫——”
相貌英挺的侍卫长应了一声,骑在马上向后喝令了几句,看了一眼立在泥水道上娇弱可人的红裙女子,脸上竟红了一下,俯身一捞便将采华挽到马上,放在了胸前。
侍卫们见状,也纷纷将宫女们放上马,用自己男人的臂弯为这些深宫柔弱的女子们护起一方晴空。
队伍继续前行。
我含着淡淡的笑,心中却泛起酸涩的感觉,此时此刻看着泥泞坎坷中,这些年轻男女的风雨兼程,其实我很羡慕。
雷声轰隆隆地炸响,似要搅翻天地,雨拼命地下,丝毫没有减小的征兆。
水点不时地被风挟进来,我坐在凤辇里,用披风将自己紧紧裹着,抱着膝缩成一团,靠在车壁上,其实心里无比恐慌。
我很害怕打雷,锦绣繁华,凤辇金冠。其实,孤独的唯有我,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征程上,我甚至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尽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想多愁善感,不必因为一场狂风暴雨,就莫名其妙地独自心伤,但是冰凉的泪水落在衣襟上,我才明白,我可以微笑着欺骗任何人,惟独骗不了我自己。
车子剧烈地颠了一下,听见一声闷响,我探出头去,陈悦骑着马护着采华得得地奔过来,道:“娘娘,车辕断了,只怕是走不了了。”
我胡乱地抹干眼角的泪,脸上便又被倾斜劲烈的雨水打湿。
刚刚过了密林,这个地方虽然四处平野,倒也没什么人家,想暂时避避雨大概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