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夜闭着眼又笑了起来,过于苍白的脸庞清雅动人,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在掌心揉弄着,道:
“又说傻话了。朕却觉得愧疚,一直忙于公务,没能好好的陪你,待在宫中挺闷的吧,也别天天待在殿里,有时间就到各殿里、花园里走动走动,小心闷出病来。”
“那臣妾以后可否常到绿芙园逛逛,听说那里的芙蓉是整个皇宫里生的最好的,不过采华说皇上不许人随意进出那里。”我故意垂下眼帘,微微嘟起了嘴,做出一脸郁郁的模样。
南清夜一时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睡着了,谁知良久才有淡淡声线响起:
“想去,便去吧。绿芙……园好景虚设,也许正该有个你,驱散一些记忆吧。”
“绿芙园有皇上什么记忆?”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心还是悄悄不安地跳了起来。
“呵……一些少年的荒唐事,却是挽不回的一生遗憾。裳儿,朕累了。”
他翻了个身,缓缓睁开双目,坐起来幽幽看着我。
那眼神竟有了几分哀伤。
我不好再问,忙道:
“就在这里歇着么?还是回天毓宫?”
他放目看了一下罗帏低垂的霞色轻纱凤帐,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回去吧。还有折子要批……西边起了乱子,只怕是要出兵。”
“出兵?”我一惊,怪不得他如此倦怠,心中更存了疼惜,柔声道:
“西边不是一直由西南侯穆老将军镇守么,怎会起了乱子?”
他按按眉心,秀美的脸上浮出无奈的苦笑:
“虽说十几年来一直是西南侯镇守,但自从西南侯之女丽妃娘娘被先皇贬入冷宫,那穆氏一族便与朝廷有了隔阂,若不是朝中还有恒隐哥哥,只怕那穆氏早就生了反心。”
“既如此,朝廷为何不削弱西南侯之势力,反而任其蔓长,不怕埋下祸患么。”我问道。
“投鼠忌器,先皇的江山能打下来,有一半是西南侯穆延老将军的功劳,他的势力在边疆牢不可撼,既然他未生事端,朝廷也便与他相安无事,互不干戈。”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先皇荣隆帝不喜南恒隐。除了他的生母是丽妃,可能更忌惮的是南恒隐的外公,历来帝王最忌讳臣子功高盖主,西南侯穆延镇守西南权势一方,若是立了南恒隐为帝,这南氏江山保不准就落到了穆家手里。
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帝王无情呵,那样深谋的心机,连自己的生身骨肉也忌惮算计,怪不得生出的儿子南恒隐是那么个冷血阴酷的家伙。
不过想来这南恒隐也算可怜,身为皇长子,却因为生母娘家权势过盛而被亲父厌恶冷落,能安然地长这么大,只怕也是荣隆帝以子为质的手段了。
想想,这些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们,到底能有几分情?
送走了清夜,我回殿躺在床上,仍是不停的想。
原本是听了东方千悦的那句话后,我有了几许拿我在清夜心中分量来赌一赌的念头,但现在却再也不敢了。
他是南清夜,但他还是华初国的清嘉皇帝。
我没有把握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