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了?南恒隐你做的出来却不敢承认么?我这一生所有的苦,都是你强加给我的,如今连区区几句污辱,都听不下去了吗?”
哈哈哈,我索性放开手,任淋漓的血顺着额角往脸上流,流吧,我也不在乎了,这一生的心和血,泪和痛,都交付了你兄弟二人,我还有什么可吝惜的。
笑得血泪俱下,此时的我必然形容恐怖状似妖魔,苍白的脸颊汩汩血下,浑身戾气浓墨如夜的男子一把将我攥起来,仍旧是恨不得捏碎般的爱恨交加:
“你在意的仍旧是那一晚,那一晚……我强要了你……可是柳烟裳,你原本就该是我的妻子……南清夜登基之前父皇就将你……赐给了我……”
浑身惊悚地一颤,我望着他血红的眸子大笑起来:
“你还有脸说……既然先皇将我赐给了你,你为什么不肯要我?你嫌弃我……不是吗?储华宫里第一次相见,你就嫌弃我,你嫌弃我是个病秧子,嫌弃我秉性柔弱,其实你根本就瞧不起我,因为我卑微贫贱,亦没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父亲可以助你窥觊皇位篡夺江山!南恒隐,既然我们今生无缘夫妻,你为何不就此放过我,何苦要来招惹我,即便南清夜是一个注定当不长久的傀儡皇帝,只要我能和他快快乐乐地生活,便是布衣平民,我也认了……”
声音嘶哑喉部肿痛,我抖索着身子,一边笑着却忍不住泪水噎满喉咙溢满眼眶,全身从内而外每一寸每一寸都是疼,我紧紧缩成一团,抽泣着笑着,眼前的人目光时而柔情时而痛惜,一波一波流过我的身上,我想起南清夜,想起他竟然死了,我以为一生的温暖会是他,我以为不管世事再难,我总有一处港湾可以栖息,可是他如烟云,那么短暂,倏忽间,就万事成空。
南恒隐,你能给我什么?
他的手伸过来,想要触碰,却被我癫狂地挥手打开。
“你不许碰我!我恨你!恨你!你已经玷污了我,还想怎么样?”
“柳烟裳——”声音迟疑而凝滞,我的泪水已经满脸满脸,南恒隐终于不再迟疑一把将我拽过去拥在了怀中。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我额角的发,他颤抖着撕下一片袍角按在我额角的伤口上:
“裳儿,你不要动,裳儿,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旁。”
如咒如蛊,辨不清是叹息还是怜惜,总之那样低弱蚊蚋的一句话落进我的耳朵里,我突然如犯了癫病一般,手脚身体开始抽搐起来,疼,好疼,冷,如置冰窟,中秋的月我还未来得及同它欢唱一曲,怎觉得世界竟已缤纷四散下起雪来?
啊……好痛……
“裳儿——哪里痛?”按在我额角的手颤得更厉害,我的身体在他宽阔的怀抱里不停地抽搐,痛,撕心裂肺的痛,是那些旧疾又犯了么?
“痛。”我大声地哭起来,手指不由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将仿佛被挖空了一半的心口死死往南恒隐的身上贴,我多么需要,需要一个坚强的慰藉和温暖的怀抱,我如受伤的小兽一边负隅顽抗一边无尽地渴望着有人的怜爱。
我的煎熬,简直要将我杀死。
有力的臂弯紧紧将我拥进怀里,紧紧紧紧,好像稍稍不慎,这片断萎的柳叶就会飘然而去,灰飞烟烬。
“南恒隐,我痛。你杀了我吧……”
在我模糊不清地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突然觉得一轻,整个人好似飞起来一般飘飘然,几乎失去了感觉。
朦胧的意识中视线留下穿梭飞逝的景物,墨黑色的衣角扬起飞荡,飘出屋子,穿过萧萧静默的寻常院落,然后飞驰着奔到院外。
身子不停地颠簸,如在云端,如在马背,脑袋渐渐地沉重,呼呼风声在耳边响着,空气中有秋季馥郁的丹桂香气,是夜吧,是深沉无月的夜色吧,不然世界怎么会黑暗成一片汪洋?
可是今夜,不该是冰轮映丹桂,千里共明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