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难测的女子收回动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
“小小一个香囊,能有什么大用处。娘娘真是会说笑。”
碧影阁其实算不得奢华,但设计布置却精巧雅致,馨德昭仪走进去时轻车熟路,想必是这里的常客。
崔绿珠正在寝阁休息,听闻我和馨德昭仪探望,疾疾出来迎接。
我看着低头福身的女子,依旧是素衣轻妆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如暗刺横亘,有着抹不开咽不下的艰涩。
而李若棠已经面若冷霜,盯着崔绿珠的目光里透出一丝阴狠。
“娘娘请到花苑说话,今儿天气好,苑子里的花开得正盛。不如到那里去转转。”
素白云缎长裙,乌发轻挽,崔绿珠因为清减而愈显纯幼,一双乌灵灵的眼珠始终清澈不已。
我微笑看着她,竟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
“开得什么花?这时节,芙蓉早凋谢了。”
崔绿珠抬头凝我片刻,清丽如洗的小脸笑意莞尔:“娘娘真爱说笑,这时节自然是菊花傲秋霜,满篱南山景……况且我这苑子里从未种过一株芙蓉。”
“听说皇上不喜欢那种花儿。”她最后低低咕哝一句,我的脚下忽然一滑,连忙伸手扶住身侧的侍女。
“娘娘可要小心呀,这碧影阁我们路生得很,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再掉进陷阱里可就糟了。”李若棠伸手过来亲昵地将我扶住,意有所指地轻笑。
此时已经走进了苑中,果然秋菊傲然,飒爽英姿,金菊璀璨,白菊雪洁,沐在午后的光辉中更添熠熠。
一直乖巧似猫的绿珠走在身畔,听了李若棠的话也笑起来,眉目莹莹烁着光泽:“昭仪娘娘的意思是绿珠请娘娘来花苑是不怀好意,有意加害?”
“就像上次莲歌亭一样?”
“莲歌亭怎么样?婕妤还有脸在皇后娘娘跟前提那件事?若不是你恶意加害,娘娘怎能小产失子,华初国的龙种就这样被你毁了。”李若棠怒意晕开,立刻反驳道。
崔绿珠依旧含着笑意,在身侧的花丛中撷下一朵硕大的紫菊抚弄着,直直盯向她:
“我怎么就没脸?绿珠坦荡无愧,自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倒是昭仪姐姐要扪心自问,你背着娘娘和皇上都做了什么?我有蠢到在自己的糕点里下毒害人的地步吗?”
“况且。”崔绿珠拈着紫菊盈盈逼近李若棠面前,依旧笑得无邪纯净:
“昭仪姐姐那么热心要我为娘娘准备糕点,为的又是什么?看守暴室的小庆子是怎么死的,还有夏池……小茗子,这些事情,不知道姐姐你有没有向娘娘解释过,向皇上解释过?”
“你以为全世界除了你,别人都是傻子么。”
她轻悠悠地笑开,如一朵漂浮在湖面的白莲,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俩的语锋交战,并不做任何表示。
“你……你凭什么说这些事情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李若棠面色通红,双目灼怒扶着我胳膊的手不自知地用力掐紧。
崔绿珠径自捻转着那朵花,瓣瓣细长紫片坠落,她的眉目越过一苑秋色,落向远处,轻叹道:
“红颜莫堪叹,薄命皆自惹。姐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对娘娘做了什么,你以为娘娘心中就当真一无所知?”
李若棠惊慌的目光扫来,我眸光冰冷面无表情。她的手指紧紧抠着我的胳膊,忽然觉得臂上一松,秋香色的人影冲前一步,李若棠挥手给了素衣纤弱的女子一掌。
啪,耳光响亮清脆。
“贱人!狐媚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轻狂,不过一个婕妤就敢如此放肆出言污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