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剩下昨天护送货船去苏州的十几个工人站在这里了，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小心翼翼，却又都问心无愧的。
“看清楚了，我要的人在不在他们中间？”谭肇的手揣在口袋里，冷冷的发话。
店小二往前走了一步，一一从十几个人面前走过去。
经过顾淮安的时候，瞳孔明显的剧烈收缩了一下，然后视线很快的掠过去。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等店小二走过去，顾淮安紧绷的十指才渐渐的松开。
走到倒数第二个男人身边，店小二停下来，看着面前陌生却五官端正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谭肇，讷讷的道，“谭先生，昨晚就是他……”
面色一冷，谭肇只是使了个眼神，就有手下上来把被指认的男人从人群中带出来。
“不是的，谭先生，不是我——”
男人的手臂被钳制住，突然大力的挣扎叫嚷起来。
“谭先生，真的不是我——”
“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尖锐的喊声让谭肇心烦，修长的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冷冷的吩咐，“拖下去，把他给我带回堂口。”
“是，先生。”
几个人马上架着被指认的男人离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谭先生，我没有杀人——”
“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男人被拖着往前走，一边挣扎着回过头来，凄厉悲惨的目光看着店小二大声的嘶吼着。
店小二低着头，收了目光，不敢再随处乱看。
码头上的人很快的便散了。
隔了几日，江左才把码头上的事情传达给了荣琛。
“四爷，上次码头上的事情已经了结了，酒楼的店小二指出了凶手，人被谭先生带回了堂口，没过一晚上就送了命。到死也不肯承认他杀了人……”
荣琛坐在楠木雕花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浓密的眉毛轻轻敛起。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了结了，就随他去吧。”心里虽然有点疑惑，荣琛也懒得再去查实了，他手头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上海滩的小报纸开始四处散播着东亚银行主席囤积鸦片的消息，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一些爱国人士和华商也开始拒绝跟东亚银行的业务往来，一时之间，原本兴盛繁荣的东亚银行也变成了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景象。
“顾先生，这是你应得的部分。”
东亚银行后院内室。
北条加南把一张支票轻轻的推到顾淮安的面前。
支票就放在桌上，顾淮安的指尖碰上这张单薄的纸，胸口感到一阵的窝心。
他就这样为了钱，把自己的人格跟尊严给出卖了。
以至于后来，他想了许多遍，如果人生还能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有了这笔钱，顾先生完全可以自己创业，没有必要在码头上做苦力，还得看别人的脸色。您说呢？”北条加南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倒是认识几家日本商行的老板，专门从事一些紧俏商品生意。您也知道，现在是乱世，只要门路找对了，生意也不是那么难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