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我离家前往丹阳。
出生已有十五年,在这段时间内,我并未遭受过刻骨铭心的痛苦。虽然存有一些迷惑,但前段时间,当病症渐渐加重,我感到死亡或许在不久后就将到来时,我感到那并不是我一生将要追寻的东西。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不断地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死亡的情形,并用一把匕首抵住胸口,对自己催眠,最终确认,我是一个并不惧怕死亡的人。
那个时候,
疼痛,
匕首刺破胸口的疼痛,
那疼痛唤醒了我;
就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明见自己是有勇气自杀的。
于是在那之后的日子,我才能够安然的生活下去。
所以就在昨天下午,大哥来告诉我在丹阳有人或许可以治好我的症状的时候,我并未显得激动异常。
“我的心是静的,风便吹不起涟漪。”我忘记了这是谁的话语,但却可以肯定这是这一年以来在我脑海中涌现的,最为恰当的语句。
在最近一年来,睡眠时间大大增加的时候,我也并不是没有额外的收获。除了经常在脑海中涌出一些类似上面那句话的或新颖或莫名其妙的语句外,最为显著的是我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做梦,而且经常是重复的梦境,内容大多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都位于我那失去的记忆中。所以在这些天中我最多的行为,便是画下自己新的梦境,去找父亲或母亲,听他们讲述这画中的人物与经历,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这一次大哥的到来,使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个身穿水绿色罗衫的小女孩,便找出了自己之前郑重收好的那幅画作。因为自己之前的所梦到小孩子,大都在我拥有之后的记忆后重新出现过,这是第三个在我脑海里从未有印象的存在。而之前的那两个,整个薛府都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使人怀疑他们并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而这一次,我得到了答案,她是原淮阴郡的郡守的女儿,而那个时候,郡治所还在颍县,直到我九岁的时候,并且,我们不应该熟识。而现在,她在丹阳。
哦,丹阳!丹阳!丹阳!我写三遍,并不是因为想要凸显其重要性,而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三个要去的理由。
此刻,我便坐着马车,刚刚离开颍县,同行的有颍县的监押陆贞以及他手下的三个士兵,五辆马车和大约三十随行的押送人员。他们所押送的是我们薛家的一些藏书。前段时间,楚王决定要修一本包含万象的书,里面要蕴含着天下所有的知识。他竟然还记得薛家,要求我们将家藏得所有珍贵书籍都送到丹阳,并派一人去参与采集、记录与整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件麻烦的工作,用不了太多时间,至多吃一颗前几日清和真人给的“大力丸”了事。于是顺便接下了这份工作。
其实,薛家虽传承千年,藏书极多,却也极少有珍本,唯一有价值的,便是我们薛家子弟世代所著的《游记》罢了。从很久以前,薛家的每一个人出门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其他,总是会将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山川地形以及风土人情记录下来,有很多地方已经被记录了无数次,却还是一再重复。就连我也曾为之做出贡献。那还是在去商国读书的时候。我想,要论及天下,对地理的了解,在这个星球上,不会有什么人在我们之上,即使是国家也只是了解自己国内的东西而已,而我们的资料则是全世界的。这些东西,却是我们不可能交出来的。
我想,自己是不能清醒太久了,还是开始记录吧!我这一路上,有能记下什么东西呢?绝大多数时间也只能躺在马车中睡觉而已。我打开旅行日志的专用纸张,在上面写道:“周长安元年三月一十二日,出颍县,预计四月中旬抵达丹阳。”
随即,我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在梦里,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这一次,她头上戴着海蓝色的头环,上面绣着相同颜色的花朵,在暖暖的阳光下异常的鲜艳夺目,似乎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鲜明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间已是晚上,我想是出了一些意外,因为我依然躺在马车上,而不是舒适的驿站里。
在这个时候,我想到这趟旅途可能并不会如自己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平坦,却不知,这次经历的怪异与危险,远远超乎了我所能想象到的程度,这一件事,不过只是的开始罢了。
在整理好仪表后,我下了马车,看见几朵点燃的篝火,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至少有一百个,远远超过我所在队伍的人数。这个时侯,我的大脑迅速运转,却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运用远超常人的视力来寻找自己在这个队伍里唯一认识的那个人。还好,我找到了,仅用了数秒的时间。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穿越到了什么奇怪的世界。
我认识的那人便是这个队伍的首领,陆贞陆监押。我看到他和另外几个人就坐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篝火边,几个人在神情凝重这说着些什么。
在走过去的路上,我看见那三个士兵也在那里,就坐在陆监押的后方。
我走到他们足以注意到的地方,才对那陆监押说道:“陆大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何没能到城镇,是出了什么事么?”
“薛公子,这次我们恐怕是有麻烦了,这里距颍泉县还有50里的样子,我们只走了今天路程的一半而已。”那陆监押道。
“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不走了。”我问道。
“在今天中午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自颍泉县过来的一个商队,他们说颍泉县城早已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军队给占据了。我们当时弄不清楚状况就没有敢再前进,打算等再遇到前面过来的人马之后再详细询问事情的真假和后续发展,决定以后该怎如何。谁知整个下午都没有再见到自颍泉县方向的来人,反而是在不久以后,后方来了一支商队,他们听说后也不敢行进,便同我们一起在这里等着了。”陆监押回答道。
“之前的那个自颍泉而来的商队有没有说过占领颍泉县城那只军队的详细情况?”我马上问道。
“没有说太多,他们是在刚刚离开颍泉县的时候发现那支军队的,他们并不清楚其人数,但应该为数不少,并且他们中有人见得那些士卒穿的有些破旧,上面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打着“牛”的旗号,似乎是一支正规的军队,但穿的盔甲和楚国的完全不一样,是黑色的。”那个陆监押想了想回答道。
我将这些信息迅速整理消化,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但还不能确定,所以并没有说出来。况且我们的时间并不急,留在这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目前楚国的军事实力还很强大,境内也还算安定,这支队伍不论是什么情况,都会被很快围剿的。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的话,大不了可以退回颍县,颍县可不是颍泉县,城墙很高且坚固,还围有护城河,几乎不可能被攻破。
不过,如果是我所猜想的那支军队的话,那么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便是尽快离开楚国,那么便有雍、商、越三个选择。如果……,“不好!”,我不由自主的喊出来,因为自己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但还是要先确认一下:
“陆监押,这里东北方不远处是不是就是那“三株树”之所在。”
还没有等到陆监押回答,原本在地下坐着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我想他应该是后来那个商队的一员站起身来说到:“薛公子那‘三株树’是否是三棵长得很高大的树,它们看起来和柏树差不多,但叶子都跟珠子似的。”
“正是如此,兄台可是发现了我所说的,那‘三株树’的名字其实是我薛家以前一先祖所称,并未流传开来,晚辈一时心急,便说出来了。”我解释道。
“那‘三株树’正是在公子所说之处,不知薛公子是因什么而心急,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那中年人似乎突然有了兴致的样子,但我的直觉已经感受到了危险,便长话短说道:
“无论那占领颍泉县城的是何许人也,如果他不跑快一点就是死路一条。他逃跑的路线虽然有很多条,但如果他是想往商国去的话,这里是必经之路,所以我们在这里是很危险的。不过还好,一般的贼寇是不会向这个方向跑的,所以我们实际上的危险也不大。但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那你说什么人会往这个地方跑呢?”
“这怎么可能,除非是…………”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现在他们已经快要来了。”
“什么?”我静下心来仔细听,果然听到了远方有很多人行进的声音。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路监押和他手下的那三个士卒突然间都昏了过去,而在其他篝火处也有二三十人晕倒在地。我猜想,这些应该都是我所在的这个押运队伍的人。
“是你在带来的酒下了毒,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下意识的反问道。
“你不早已猜到了吗?”说完,那人在自己头上随手扯了几扯,扯下一堆乱发。篝火,照耀的他的脸,已然变成了个相貌儒雅的中年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