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海位于大陆东北部,和幽冥海大体以铭河入海口为界分开,因为常年多发雷暴和飓风,更有无数风暴肆虐海上,海面下也有无数暗流漩涡密布,可以说是人类文明的禁区,就算是归元的修行者一旦深陷其中,也只有陨灭一途,更有传说帝国战神李宵寅就因风深陷风雷海暴风眼,最终陨落其中。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逸自幼就敢在风雷海里扎猛子摸鱼虾,就连祥云都是他从风雷海里捡上来的,那时候的祥云也是如今这般大小,但是已经奄奄一息,据知情人士透露好像是因为过于笨拙差点饿死。
可惜曾经在风雷海叱咤风云的李队长如今却面临人生中最大的挑战,平日里能御使惊雷的手臂如山一般沉重,似乎想要抬一抬都是奢望,五根手指更是如同涂上了帝都的粘鼠强,木头一样直挺挺不敢弯动分毫。
即使他能够称霸风雷海,征服吞天峰,可惜归根结底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纵使有万丈豪情也都化成了丝丝不安萦绕在怀,温淳若酒,甜腻似醴,混合着青春酸涩的气息,真是让李逸难以招架,却又深陷其中不愿自拔。
反观沈玉卿则要从容得多,唇角一勾眉眼一弯,醉人的风情扑面而来,带着北茫女子飒爽的风情,瞬间就将情场初哥李大木秒杀当场。
但是看看姑娘不停颤动的睫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嘛。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木哥不断喊口号下决心,姑娘眼睛一闭各种胡思乱想,两人竟然一言不发,就这么在夜色里挺了一宿。
即使李逸突变成木哥一动不动,即使沈玉卿化身睡美人一言不发,两人至少心里头还是甜美又满足的,这大约就是少年少女恋爱的感觉,甜涩参半?
但是就在不远处的营地里,因为沈玉卿的夜不归宿,只能独守空房的荀心若同样未能入眠,透过半掩的幔子,借着皎洁的月光,刚好看得到紧紧相拥的两人,一向端庄大方的荀心若终于如寻常女子一般紧紧蹙起了眉心,玉手同样死死抓紧营帐复又松开,最后化作一声不甘的叹息。
话说隔墙有耳,更不用说心怀鬼胎的林正哲了,这位被鼓吹为北茫帷幕的居家男,此时已经化身成了听墙根的抠脚痴汉,看着那边勾肩搭背的一对比翼鸟,正狂撇嘴的他冷不丁耳畔传来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这下子林正哲的心也跟着碎了,那对比翼鸟也迅速化身成了狗男女。
木哥和睡美人自然没发现也没心思发现痴汉林正哲,心乱如麻的荀心若也无视了这个居家男,听着一声轻叹之后紧接着一声少女孩子气的轻哼,明显是在喊口号表决心了。
这让林正哲原本就遍体鳞伤的小心脏立刻分崩离析,简直可以说是心如死灰。
如果林正哲的少年时候没能结识李逸,以及李逸的父亲,此时此刻伤心欲绝的少年恐怕恨不得投崖自尽,脆弱些的挥刀自宫恐怕也干的出来,幸好林正哲过早地接受过李家父子的熏陶和洗礼,如今一颗心脏更是具有了破而后立越挫越勇越挫越厚的特性,那伤心欲绝的眼神只流转了一瞬,下一刻就马上换成了算计和筹划。
木哥李逸显然已经彻底完成转型,一头坠入爱河的笨猪就此诞生,原本的所谓队长气势、偶像包袱甚至最基本的男儿风范都抛了个一干二净,尽管语气故作镇静,还刻意放缓语速压低声音,然而今夜告白后的第一句彻底让他戴上了木哥的帽子。
“头抬抬,脖子酸了。”
一直做着少女梦的沈玉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仿佛冬日里一盆冰水劈头盖脸浇了上来,身体感觉得到冷,火热的心一时半会儿还得再凉一会。
“你说什么?”
李逸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干的蠢事,有着亡羊补牢好习惯的李逸立刻开始弥补,可惜木哥状态的李队长显然是没什么智商的。
“没什么,我是说你家厨子手艺肯定不错。”
沈玉卿发丝上的冰水还没干呢,李逸顿时又是一阵暴风雪刮起来,本就瑟瑟发抖的少女彻底愣成了冰棍。
人们都说物极必反,人们也说唯女子与女子难养也,就算你是我沈玉卿看中的男子,就算我们北茫女子不拘小节,可你这种泼冷水的行为也该有些限度吧!
于是由冰川瞬间爆发成火山的沈玉卿迅速睁开双眼,似乎脖子也有些酸痛的样子,但是要强的睡美人怎么可以流露出一丝软弱,那纯粹就是在向李逸示弱,这是不可容忍的。
结果就是沈玉卿梗着脖子直愣愣坐了起来,神色郑重目光严肃,死死盯住李逸。
角落里头的林正哲正抓耳挠腮,看到眼前一幕明显有种柳暗花明的惊喜,嘿嘿真是踏破铁鞋啊,没想到你们这对奸夫****立刻就要翻脸,正自窃喜的林正哲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两人果真不欢而散,那荀心若岂不是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那自己现在的窃喜岂不是都成了二比一般?
沈玉卿自然没工夫也没心思去管林正哲的复杂心思,睡美人渐渐复苏成雪莲花,唇角一勾几乎是摔出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以后晚饭都不要喊我了。”
这一句语调明显有些不平稳,声音也有些高,心海难平的林正哲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怎么现在的姑娘就吃李逸这种蠢猪套路吗?自己是不是也该尝试一下?
“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歪打正着的木哥也是一头冷汗,颇有种险死还生的庆幸,幸好最后一刻机智的逸哥儿复苏,趁着美人尚在迷糊的时候结束战斗。
“哦。”明显有些不情愿的沈玉卿乖乖应一声,羞答答低着头,一步一回头往营地里走去。
故作冷酷的李逸这时候却强自硬撑,愣是不肯扭头看上一眼。
离开李逸视线的沈玉卿轻轻皱了皱小鼻子,再不是没睡醒的女神经模样,羞答答的眼睛里也换成了小狐狸一般的狡黠,显然是学起了祥云装傻卖萌的本事,让木头一样的李逸有个坡可下。
李逸板着的脸也松了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欣慰又难堪地叹了口气。
他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有些不知所措,又不是真的白痴,慢慢自然看得出沈玉卿对自己的迁就和维护,对这个爽朗乐观又心细如发的姑娘更加喜爱。
林正哲想的自然没有那么多,作为旁观者倒是清的很,可惜浊起来也是没边了,居家男最终拨乱反正,千头万绪之中理出一条唯一出路,那就是作为李逸和沈玉卿的坚定拥护者,然后以好哥们的身份坚决杜绝李逸拈花惹草,尤其要注意灌输朋友妻不可欺的神圣理论,从源头上扼杀李逸对荀心若的无耻念想。
如此纠缠又充满波折的一夜,终于渐渐开始归于平静。
“快快快,林正哲回来了,赶紧躺下,说你呢欧文,你平时鼾声最响了,还不赶紧开打!”沈焯压低声音着急忙活地一把将文与非和明月按回枕头上,两人却都有些兴致勃勃拱着脑袋一个劲往幔子外瞧,欧文更是探着牛头恨不得伸出去。
等到做贼心虚的林正哲摸回营帐,却发现帐子里头横七竖八睡的乱七八糟,尤其一向睡相极佳的明月居然抱着文与非滚到了帐子门口。
于是乎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定下方针后有些自信心爆棚的林正哲立刻化身无微不至的贴心大哥,小心翼翼将欧文和沈焯挪开,总算给这两个小家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至于做了这一切的自己,当然要坐在角落挺一夜,不然他们现在都睡的和猪似的,怎么会知道我为他们做出的巨大牺牲呢?
明月偷偷抬了抬眼皮,发现林正哲正一脸窃喜靠在角落里,嘴角亮晶晶的似乎是不明液体?
沈焯却是忍笑忍得好辛苦,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顺手还摸了摸明月的脸,把他已经越来越亮的眼睛盖住。
这一夜终于算是过去了。
营火烧了一夜早就熄灭,山里的清晨总是迷蒙着层层的雾气,月白色的帐子上也沾染了细密的露珠,轻轻一抚就是一片沾湿。
林正哲昨夜折腾了一宿,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正坐着一群小弟感恩戴德被他收买人心的美梦,眼睛一睁发现自己四仰八扎躺在帐子里头,其他人都早已经洗刷完毕,欧文更是蹲在门口等着收拾营帐。
“卧槽,这剧本不太对啊,怎么最后似乎是我要满怀歉意心甘情愿给队伍死而后已啊,我的方针岂不是阻力很大?”
一夜未睡的李逸却看不出丝毫疲态,只是眼睛微微有些泛红,沈玉卿去溪边洗漱的时候贴心地给李逸带了一条湿毛巾,此时两人似乎又陷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僵持阶段。
沈焯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准姐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捉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