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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念经的小粽子

笑佛寺山门前依旧是那个样子,金刚怒目,游人往来,商贩依旧在不远处叫卖,不过玉儿怀里的麻糖,倒是还没有吃完。围着笑佛寺外围黄色砖墙转了一圈,楚汶微微有些出汗,就带着玉儿在不远处的茶铺坐下点了酸梅汤,小口小口啜着解暑。虽然是中秋,但秋老虎在某些时刻还是比较凶猛的,楚汶四下里看看,随口说道:“那家伙怎么还没见人影?不会是放咱们鸽子了吧。”

玉儿瞪大了眼睛,问道:“放鸽子?”

楚汶翻了个白眼,换了种说法:“他不会是不来了吧。”

“不会的,他对姐姐一向言听计从。”玉儿摇头摆手,说道:“姐姐说如果有事就来笑佛寺找他,那就一定会找到他,可能是现在还没有到吧,或者跟我们一样,在喝酸梅汤?”玉儿摇了摇手中找店家要的细小芦苇吸管,笑容可爱之极。那旁边来此歇脚纳凉的某位还愿大婶恰巧看到了玉儿展颜一笑,不由得跟旁边的人叹道:“要是以后自家孙子也能像这孩子般可爱,那就真的是佛爷显灵了。”

玉儿听见,脸色一红,低头喝汤。

楚汶笑了笑,问店家要了些葵花籽,又换了杯提神降火的苦丁茶,开始无聊的听周围的人闲话,时不时看看周围的风景。

这么一看,果然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地方。

在他不远处,茶铺外面的糖葫芦商贩旁边,竟然站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且让人愕然的是那小和尚不过才八九岁模样,正呆呆站在糖葫芦前,双眼冒光,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么小的和尚……楚汶暗自纳闷,心想这笑佛寺果然僧人众多,连和尚都大小通吃。

那茶铺老板是个心思活泛嘴里也闲不住的人,看到楚汶的目光朝那边看去,不禁笑道:“小哥不常来这笑佛寺吧。”

楚汶点点头,说道:“是不常来。”

茶铺老板嘿然道:“那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么?”楚汶一头雾水,问道。那茶铺老板嘿嘿一笑,说道:“怪不得您不认识小粽子。”

“小粽子!”楚汶险些一口茶水喷出去,连玉儿都忍不住问道:“小粽子是那个小和尚的名字吗?”原来她也早就注意到了。

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反应,茶铺老板笑道:“小朋友猜的不错,正是那小和尚的名字。”说到这里茶铺老板顿了一顿,一边忙活,一边笑道:“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个小和尚每隔三五日,就会出寺一趟。出得寺庙,也不去远,就在方圆一二里的地方化缘求施。从四五岁就见见到他,一直到现在,说来,也有半个十载了。”

楚汶“哦”了一声,觉得好生奇怪,定睛看过去,却见到那小和尚生的唇红齿白,竟是十分的可爱。灰色的僧衣穿在他身上,不仅看不到那丝沉郁,反而更显认真有趣。小和尚捧着一方铜钵,就站在糖葫芦小贩身边,也不说要买,也不说想吃,就是这么站着。

那卖糖葫芦的小哥儿无奈,看着小和尚的眼神,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本事拒绝这种可爱,只能有气无力的道:“小师父,我算是服了你了。”说着苦笑着递了一串糖衣足足的糖葫芦。那小和尚倒是也不客气,顺手就拿了过来。不过却是放进了铜钵中。再将铜钵放在地上,然后竟是双掌合十,微微闭眼诵念起来。

念了一小会儿,小和尚才睁开眼,这回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脆生生说道:“施主,贫僧方才为施主念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祝愿施主平安多福,长命百岁。”声音如包了糖衣的冰糖葫芦,竟是让人感觉如春鹂在耳,心旷神怡。

那茶铺老板见状不由笑着说:“看见了吧,这么可爱的一孩子,任谁都拒绝不了。”

楚汶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老板说的十分有道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那小和尚便调转目光,往自己这儿看了过来。

楚汶心中一怔,心想哥哥我可没钱……也没糖葫芦。

那小和尚看着他,忽然对他展颜一笑,走了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方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楚汶心有余悸,暗中纳罕,想道咱是个下人,也没啥呀,这和尚咋就瞅上了咱。

不过很快的,楚汶便明白过来。只见那小和尚正直勾勾的看着桌上还剩了大半的麻糖,眼睛冒光!

楚汶心中大怒,心想老子竟然还不如一包麻糖?

“你好可爱啊……”他这厢正暗恼,玉儿那里却已经惊呼开了,一边惊呼,一边还主动将麻糖递过来,说道:“给你吃啦,外面那么大的太阳,你进来,坐在这里歇歇。”

小和尚展颜微笑,点了点头,就坐在了玉儿身边。楚汶一阵无语,心想这小和尚倒是会找地方。

虽然玉儿这么热情,但小粽子却并不因此而忘了念经,只看到他把铜钵放在桌上,合十一礼,道:“佛家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女檀越心肠善美,一定有大大的福气。贫僧受檀越布施,无以为报,只能颂经书一遍,为檀越祈福。”说着微闭上眼,便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虽小,但因为好听的缘故,并无人觉得烦人聒噪。经书一出他口,竟是如同清泉细细流淌,弥漫在这茶铺里,听来悦耳无比,就是连那些平日里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家伙们,也都闭上嘴听小粽子念书了。

楚汶听的真切,等他慢慢念完了,楚汶才道:“小师父方才为他人祈福用的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为何对这个小哥哥却用的是《药师七佛本愿功德经》?莫非是这位小哥哥给的东西要贵重些,所以经文也就格调高一些?”

那小和尚听得他这么说,便又是一礼,道:“佛法无边,世界修行者同宗共祖都是释家,没有高低之分;红尘施主,天下苦累人不管老幼皆为罪过,怎能贵贱区别。小僧读的是经文,求的是福缘,并没有其余心思。”

“小师父说的妙!”楚汶鼓掌,笑问道:“敢问小师父德号上下。”

那小和尚眨了眨眼,道:“人家都叫我小粽子。”

“呃……”楚汶无语,只能说道:“好吧,那你就是小粽子师父,那请问小粽子师父,既然没有其余心思,又为什么要人家布施了糖葫芦、麻糖,你才肯念经呢?”

小和尚又眨了眨眼睛,这回却有些脸红,怯怯的说道:“因为……我好想吃呀……”

“……”楚汶这回是真愣了,随即捧腹大笑,觉得这小和尚当真是有趣极了,而且难得天性自然,淳朴童真,对比之下,那在后山云里雾里的老头就相形见绌的多了。

那小和尚却不懂得这位施主为何发笑,只能小声道:“师父说过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楚汶使劲儿点头,玉儿在旁边也笑的花枝乱颤,说道:“你师父说的真好。”

小和尚虽然刚刚坐在这里,但却知道似乎楚汶才更有眼光,也更有学识,所以他对玉儿说的话不屑一顾,只是望着楚汶,问道:“施主觉得呢?”

楚汶点头说道:“没错,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父天性自然,将来一定成就广大,为一代宗师。”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笑了,虽然知道这位施主的夸奖有些偏颇,但却也不说些什么,只是拿起冰糖葫芦,小小舔了一口,觉得这真是人间美味。

楚汶又找店家要了碗清茶,免得只吃糖葫芦,腻了舌头。等茶水上来,他便和那小和尚闲聊起来,所幸的是和尚虽小,但学问不低,言谈之间也常常有妙语连珠,惹的玉儿和楚汶笑声不断,一时茶铺里氛围祥和,众人笑语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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