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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生石(下)

到了六月的下旬,染韵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臧梅带她去街上玩,瞧见她盯着糖葫芦看了好长时间,便笑她是只小馋猫,却转首拿下一根付了钱,塞到她的嘴巴里,暗笑着拉她走开。

他总是喜欢拉她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也有美丽的地方,比如说,月湖。

月湖的水很清澈,就好像是臧梅的眼睛一样,染韵的心沉醉在这一捧清水中醒不来。

初七,他约她到月湖去,他说有一个惊喜要给她。

她在那里等了一个白天,后来,下雨了,再后来,她还是没有等到他。

她一个人淋着雨慢慢的走回去,街上早已经没有了人。

她看到他撑着一把伞,然而伞下的人却不是她自己。

擦肩而过,他没有认出她。

她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脏的地方好像有些痛。

小的时候,家人对她说过,这辈子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了,人是最善变的,今天他对你好赞赏你的美丽,说不定明天就要杀了你去烧火。

她以为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可现在看来,好像一直是她心甘情愿的相信他不会改变。是啊,错得离谱。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她伸出双手,想要敲门,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苦笑着从后门走进去。

是不是因为结局来的太突然,所以才受不了?

是不是该选择离开了?

她下定了决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决定前往远方。

……

耳畔的雨还在下,她飞快的奔跑,好像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染韵……染韵……染韵……”

染韵回眸一望却没有看到人,她继续奔跑,只是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停住脚步,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迈不开步子,是在等什么?

他的手拍在染韵的肩膀上,她回首,果然是那种熟悉的脸,但是却有一个坚硬的冰冷的东西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身体,又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

安静的看着他的眸子里的凌乱的自己,慢慢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变成一棵矮小的梅花树。

……

臧梅突然之间想来,看着眼前的人变成了梅花树,她的血染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里也有一丝血腥味。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他不敢再往这方面想,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不得不去往哪个方向想去,脑海中一幕一幕的出现他们的脸,以及那一抹难以捕捉到的微笑。

他抱起变成原型的染韵,在盛夏的大地上飞奔,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往前去……

……

转眼间,时光走到了秋季。

江南的一座小城里掀起了梅花人潮,原因是这座城中最有钱的人喜欢梅花。

在一处大宅里,有一个男子对着一盆梅花发呆,身后的桌子上满满的全是一个女子各种各样的画像,还有无数诗稿落满地。

他伸手摸到一把琴,试着拨弄了几下后弹奏出了一首曲子,悠长而凄婉的调子在半空中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门外的小厮听到那琴声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少爷是这么了,少爷这样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这得从少爷和那位少爷救来的女子消失了几天后说起。

他们俩消失的时候一直下着雨,下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少爷抱着寸干木头回来,神情憔悴,就是现在每天都看的那棵“梅花树”。关键不是这个,少爷竟然全身都没有湿!以前少爷下雨天都不会出去,即使出去要不是乘车,要不是由人替他打伞,自然不会湿,可是那天却是真真实实的没有湿!这都让人怀疑了,少爷到底是人还是妖呢?难道是天上的神仙?

那小厮赶忙摇了摇头,暗道,还是正经事要紧,快将少爷叫出来吧,要不然外头的商人可要等急咯。

他敲敲门,“进来”少爷深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推门而入,有一个人背对着,没有束发,长长的发丝一直落到地上,阳光透过长发,发出柔和的橙色,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样美丽。

那小厮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这漂亮的“姑娘”是自家少爷。

“少爷,前庭中有京都来的商人前来拜访,不知……”

他起身放下手中的琴,凑近那盆“干木头”悄悄说道:“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

转身对面前的小厮说道:“笑凉,服侍我更衣。”

笑凉送走少爷后,望着少爷的背影感慨道:还好,还好,起码还会做生意,要不然这偌大的宅子那么多的仆人要靠什么撑下去呢?话说……那姑娘去哪了?

笑凉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又八卦了的说呢!

他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忘了有过这样一个女子,除了……他和他的主人臧梅。

……

又是一年冬季,梅花开遍了这座江南的小城,据说以前有个很喜欢很喜欢梅花的人,钟情于一盆年少时捡来的梅花,但是这盆梅花就是不开花,他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也没用。最疯狂的就是他听闻梅花的“群居”的,只要家里的梅花全开了,它也会被唤醒的。后来就用高价买下了一位从京都来的商人手里五十棵同种族的名贵梅花。

在一处静僻的地方,有一个老人咳嗽着,他的双手抱着一个花盆,奇怪的是花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截干木头!

没错,这位老人就是他们口中传言的爱梅爱到极致的疯狂之人

他对着手中的盆说道:“染韵……你是否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按照约定好的……去做……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原本……原本想要告诉你……我是多么多么……的喜欢你的说……可是……”他猛地咳嗽起来,“可是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还没有死……我是多么的高兴啊……后来他们竟然利用我……取得你的血……”他的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颗一颗的滚落,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染韵,现在的我……就要到你待的地方了……你千万不要先我一步去投胎……我还想……还想见你……”

他的眼睛闭上了,那两个字堵在了喉咙口,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愿出来。

他走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手上的“干木头”突然之间有了生机,在干枯的枝头上有了花苞,很快花就开满了枝头。突然一个女孩从盆中跳出来,大大的眼睛萌萌哒的打量着这个世界,抱起那个老人手中的盆跑向了外面。

那个女孩就是消失了很久的染韵,她早已忘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的人类,以及那场巨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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