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怒斥道:“卖主求荣,也敢说自己逼不得已?若是遂了你的心意,你还不把整个咸福宫给拆了?”
众宫人们纷纷围住那个暗桩,一起指责唾弃之。
那暗桩吓得直抖,拼了命地磕头,连额头都磕肿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上有高堂老母需要奉养,下有年幼的弟妹需要照顾,昭仪菩萨心肠,求昭仪娘娘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
声音震耳,音调凄惨,可惜全是假的!
如婳骂道:“你这狗奴才,是不是仗着昭仪心善,就放了胆地做坏事,以为昭仪不忍处罚你?!”
那奴才高喊着:“奴才不敢!”
他不知道我早派人调查过他,他既无高堂老母,亦无年幼弟妹!若他如当年的小顺子一般心存善念,确是为了重病的母亲不得已害我,我宽恕他一次也无不可。可这贱奴到了这个时刻还敢骗我,以期求为自己开脱。我岂能饶他?!
“小李子!”我厉声道,“我一向很少处罚下人,在我这里哪怕你不够伶俐,只要一心为我做事,我也绝不会亏待你半分。如今你既生异心,我也不便留你了,明日我就把你送回坤宁宫去!”
我才不会亲自动手杀他,在世人眼中我是一个纯良敦厚的女子,尤其是在弘治怀疑我的时候,我更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小李子伏地大声恸哭,“昭仪娘娘,不要啊,皇后娘娘会杀了奴才的!求娘娘给奴才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奴才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昭仪的恩德!”
“报答我?”我腾的站了起来,“你何来的高堂老母?何来的年幼弟妹?欺我心善竟妄想愚弄于我?我这里可容不得你这样的奴才脏了地方!”
我吩咐道:“小顺子,把这厮捆了送进柴房关好!天明晨昏定醒之时,我要亲自给皇后送去!”
“是!”小顺子立即带着一个宫人把小李子绑好押了出去,那厮还欲求饶,小顺子便找了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我望着众宫人,正色道:“在我手下做事,第一重要的是忠心,其次才是勤快伶俐。若谁生了异心,我绝不会不知道,也绝不会任他留在我的身边!”
众宫人齐齐跪下,发誓一定效忠于我。
我于是和颜悦色道:“这一次,你们都做得很好,我也看到了你们的忠心,总算平日里没有白疼你们!如婳,带宫人们下去领赏去吧。你们只要记住,忠心做事,我就会给你们超乎想象的回报!”
众宫人磕头谢恩,心有余悸地去领赏了。
我今日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惩治小李子,一来是为了树立自己之威,免得宫人以为我遭人欺负,可以对我滋生异心,不本分做事;二来,就是给他们一个警告,凡是不忠心事主者,严惩不怠!
我等了如婳与小顺子回来,给了他们还有玉璃额外的封赏。他们推辞着不肯要,我一定让他们收下。
“我现在是与皇后娘娘对弈,生死难料,你们的命运也与我系在一起。你们都有父母家人,就当为他们多存点积蓄,万一有所不测,他们也不至于无所依傍!”我说到这里,自己也不禁心酸。
三人齐跪倒在我的面前。
玉璃哽咽道:“奴婢是心甘情愿效忠昭仪的,自当与昭仪生死与共,奴婢无怨无悔!”
如婳垂泪道:“若不是昭仪,奴婢哪能活到今日?早被皇后娘娘赐的‘一井天’给闷死了!奴婢誓死跟着昭仪!”
小顺子也哭道:“昭仪饶了小顺子一命,还为奴才病重的母亲看病。奴才母亲说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奴才便是死了也要保全昭仪!”
我心中很是感动,悄悄一抹泪,道:“我不过是说个万一,你们怎么都哭起来了?你们放心,予我忠心之人,我一定竭力保护!保住了你们,便是保住了我自己!都起来吧!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别老拘着礼了,你们对我而言,与自家兄妹无异。”
三人站起身来,仍是恭敬地躬着身子,“昭仪抬爱我们,我们可不能没了规矩。”
我微微颔首,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三个奴才是很聪明的,明白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不敢有僭越之想。
“昭仪娘娘,奴才有一事不明。”小顺子小心地问道。
我略一想,便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一定要杀小李子,何不借机把他收为已用?”
小顺子一惊,连忙道:“正是!昭仪果然料事如神。”
我轻轻一笑,“且不说小李子本性不端,他本就不是个成事之人!他一听我点他的名字,连半分的辩驳都不曾有,就立即认罪,他若不是生性老实便是完全没骨气的人,他认罪之后立即对我撒谎,可见他不是前一种。”
小顺子哦了一声,点头道:“这种人就算是一时收为已用,他日遇到强权,亦会调转枪头来对付旧主!幸亏昭仪娘娘一眼看穿了他!”
玉璃惊喜地与我对视一眼,“这小顺子还真是有几分机灵劲。”
如婳不服气地说:“这个奴婢也知道。”
“你跟了昭仪多久,小顺子才来多久?”玉璃忍不住笑了她一句,随后向我道,“张皇后竟选了小李子放到昭仪身边,真是失策。皇后看中他不过是因为他有几分狡猾,可他却是根墙头草,风向那边吹就往哪边倒。”
我点头道:“这种人是万万用不得的,安插到别人眼皮底下,更是失误。所以我常告诫你们,收买人心的时候一定要目光精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收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同一种方式收买。”
三人齐齐点头。我让玉璃如婳为我整理床铺,又向小顺子道:“你也下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当差。”
小顺子应声退下。
天就快亮了,我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找个借口与玉璃如婳商议一些事情。
玉璃先开了口,“这一次能力挫皇后贤妃,多亏昭仪精密筹划,在这么短的时间,竟无半点遗露之处,就是淑妃娘娘也未必能及!”
我唉了一声,谁又知道我在背后花了多少力气?
皇后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叶栖风来夜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旦知晓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既然她非来不可,那我便干脆借此机会引她入局,她搜宫的时候是很嚣张,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会成为除了仁寿宫之外,她第二个不能进的地方!
“这一次赢得太险,太艰难!”我无力地倚着椅背休息。
“是啊!若不得上一次昭仪夜访东宫时皇上突然来访,害得昭仪要翻墙而入,昭仪也不会让小顺子在宫墙的隐秘角落挖了一个狗洞,叶太医也就不能顺利逃走了!”
那小洞平日用砖堆着,看起来与其他墙体无异,其实砖块之间的黄泥已被除掉。到了关键时刻,可以将砖抽出。出去之后再行安上,因小顺子弄得巧妙,安上并不费时,足够在被人发现之前,把墙恢复原样。
“这倒还在其次,陈嫔之死未过,皇上对我尚存疑虑,所以我今天请他主持公道,他一味地推三阻四。”我说道。经过今日之事,我更加确认我不应该对弘治抱有任何希望,一丝半点都不能!
“亏得有殷公主力证,否则皇上铁定不信咱们!”如婳道。
“那还不是昭仪神机妙算?先是送了皇太后一只鹦鹉,惹得殷公主在太后那多留了些时候。这几日又故意不见殷公主,让她自己找上门来。还派了小顺子候在殿下,拦着不让公主进殿!”玉璃道,“真是一环套一环,少了哪一环,今日的事就败了!”
“还有,昭仪算准了今日是小房子当值,昭仪才去求见皇上,要不然李广那个老奴才不使坏才怪!”如婳说着揉了揉膝盖,“就是我们把雪地跪穿了也见不着皇上!”
“真是越回想越后怕,今日这一战赢得真是好险!”玉璃感叹道,“以后我们与皇后的对弈只怕会更激烈!”
“可不是?皇后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甘休。”与皇后交锋多次,连如婳都对张后的脾性了如指掌了。
“所以我明日就把小李子这份礼给她送过去。”说罢,我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到了晨昏定省的时分,我便带小李子上路了,他不能言语,还不断地用眼神哀求着,见我不理,转而怒瞪着我,以为我会心悸。我只是朝他阴冷一笑,好让他知道,他死在我的手上也不算吃亏。
张皇后今日高坐凤位,气势十足。我盈盈一拜,嘲笑她道:“皇后娘娘昨夜因病不能应皇上的宣召,妾身还担心呢。瞧见娘娘今日气色甚好,臣妾也就放心了。”
张皇后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恶声恶气地说:“不劳你费心!”
“娘娘客气了,您乃后宫之主,您身患有疾,妾身怎么能安心呢?这不,妾身给你带了个小太监来。他做药膳可是一绝,有他伺候着,娘娘肯定会很快痊愈的!”我鼓了一下掌,小顺子便把小李子给押了上来。
张皇后大怒,“顾千寻,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