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的日子到了,天没亮小翠便起来,指示着家丁丫鬟做最后准备。
厨房里最忙,柴火正烧得猛,浓重的水气弥漫着,充耳都是切洗的声音。
叩叩两下,查良推门进来。
「父亲?」查玉薇正在镜台前梳头,她放下梳子,走过来与父亲坐在一起。
她拿起桌上杯子,斟了杯水,「父亲,喝口水。」
查良喝完水,问道:「行装都准备好了?」
「小翠帮我打点好了。」
「那就好,她做事就是贴心。」
「嗯。」
查良抬了抬眼,「玉薇,到了旱川,你要把自己照顾好……」
她笑道:「父亲不用担心我,甚么时候我不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查良内疚的望望她,点头。
查玉薇无语好一会,才说:「是了,有件事要告诉父亲的。」
「甚么?」
「昨天我去了一趟安国公府,跟赵老夫贺寿,我请她让傅莱来当父亲你的贴身侍卫,老夫人一口答应了,我也说了,等我回来,便把傅莱归还,她也没异议。」
查良先是一怔,想想便明了,「你的心意父亲明白,可是,为甚么是他?」
「因为此人可以信任。」玉薇叹口气,「除了他,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武功好又能信任的人,而且他不多话,父亲可以放心让他跟在身边。」认识傅莱两世了,他的为人她很清楚。
「父亲,记住不可挨夜。」
「好,好,父亲知道了。」
吃过丰富的早饭,吉时出发。
查府大门外候着一支马队,唯一一顶轿子是给查玉薇的,其他的人全都骑上了马。
潘兴笑瞇瞇的上前躬辑。
查良陪女儿走出来,看见这阵容,皱了皱眉,实在不知应从何说起。
在队伍最前的两个男子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一个名陈牛,一个名张风,陈牛是个工匠,张风是则是个奇人,要说他的专长嘛倒是很困难,总之杂七杂八的懂得一大堆。
两人同样长得黑实,陈牛是国字脸有一双浓眉,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张风脸尖,虽然长相普通,一双眼珠子却是挺灵活的转呀转。
这时张风正跟陈牛在低声说着话,他说着,陈牛听着。两人是老相识了。
张风见查良和查玉薇出来,便停了话,笑道:「老爷,别愁着一张脸,我们会好好看顾小姐的,你老放心吧!」
查良摇摇头笑了笑,「张风呀,你别要在外边惹祸,给小姐添麻烦才好。」
「老爷你这是甚么话呢?」张风不满,「小人是个天才,怎么会给小姐添麻烦?再说,小姐若信不过小人,也不会指名要小人一同出使旱川呀。」
陈牛听他自称天才,没好气的瞟他一眼。
查良笑道:「算了,有阿牛在,我也不怕你会乱来。」
陈牛在马上向查良恭敬的说道:「老爷放心,小人理会得到。」他声音好厚实,不似张风响亮。
陈牛望向张风,张风便扯扯嘴,耸肩笑着,果然不再胡扯了。
排在他两之后的年青男子气质温文,同是书生样,却没有潘兴那种淡定老练。
查玉薇见他紧抱着一箱子,便说:「方悦,你把药箱绑在马背上吧,否则你怎么骑马?」
叫方悦的男子马上脸一红,笨拙的跳下马,想把那药箱绑到马鞍旁的小勾子上,可是一不小心,不知是哪只手一滑,箱子掉到地上,散落一地的古怪药材。
张风在马背上嘻的一声笑了出来,方悦更窘了,双耳直发红。
查玉薇让下人去帮忙收拾,那查府下人两三下便把箱子绑好,方悦又得笨笨的爬回马背上去。
查良有点担心的望了望玉薇,她低声在父亲耳边说道:「放心,方悦虽然手脚笨了些,却是神医方某人嫡传弟子之一,实力可靠。」
查良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第四个随行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亦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一个。
这个男人的神态成熟得似四十,长相却只有二十,实际年龄多少却没人知道,总是穿一袭白长衫,手中拿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嘴角含笑,都不知道他在笑啥。
查良心想:这蓝道玉不是个算命的吗?
算了算了,都是玉薇自己选的人。
查良有自己的心思:也对,带些没用的人去,不用真正卖力做事。
他以为女儿是这个打算,便低声在她耳边最后吩咐几句:「你到了旱川,别花时间搞甚么两地商贸,敷衍便好,办好父亲嘱咐你的事就行。」
查玉薇笑了笑。唉,只有在心里叹气。
这时复驰骑着自己的马过来,其他马儿见到他那匹黑得发亮的马,都自动退到一旁去,蓝道玉暗暗用双脚夹紧马儿,只有他的一匹没退开去,方悦却是慌了手脚似的,让人觉得他会掉下马来,张风用眼尾吊着复驰,陈牛却是没甚么表示。
复驰没有落马,他睨着查玉薇,简单说道:「起程吧。」
查玉薇的轿子后还跟着四个抬行装的下人,他们一听到复驰的话,便抬起箱子候着。
查玉薇双手与父亲一握,说声「等我回来」,便往轿子走去。
轿夫掀起帘子,她正准备钻进去的时候……
「且慢!」
她脸色一青,忙抬头看去,果然是赵仰!
他来凑甚么热闹?!
赵仰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这个安国公的阵容才真叫鼎盛,他骑着一匹白马,风度翩翩的来到查玉薇跟前,吹个口哨,马儿便乖巧停住。
张风低笑着,蓝道玉也似笑非笑的斜着眼看。
「你来干甚么?」查玉薇皱眉问。
「玉薇姑娘,本侯……」他双手一拱,「本侯知道你要出使旱川,连忙请旨要求同行,幸得皇上恩准,所以你不用怕,有我在!」
我……我咬死你好不?!还有那个皇帝!
查玉薇强忍住,说道:「请问这位侯爷,你很闲吗?」
「呵呵,姑娘不用替本侯担心。」他跳下马来,情深款款的说道:「本侯永远把姑娘的事放第一位!」
她笑得咬牙切齿,「真多谢侯爷了!玉薇实在感激得要流涕!」
呵呵呵。赵仰自我感觉良好,他跟查良说道:「查大人放心,我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寸步不离,直至把她送回查府。」
查良也想不到会杀出这个人来,只希望他不会坏了玉薇的事,他笑笑口道:「那……查某谢过侯爷。」向他一辑。
赵仰更得意了,他指挥自己的队伍先走,叫道:「少青,你开路!」
少青爽快答道:「是,侯爷。」吆喝着前方的人先行。
查玉薇太阳穴隐隐作痛,心想这皇帝的脑子是长着甚么的?竟然批准这人跟着来!
她见复驰骑马过来,太阳穴又是突突的跳着。
果然那复驰一过来便狠笑着说:「这是甚么风俗礼仪?买一送二?」
查玉薇只能抿紧嘴,否则她会吼人。
赵仰见复驰高高骑在马上,他不甘在下,也跳上了马,与他四目对视,说:「复驰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复驰冷声冷气的说:「原来你是安国公,你曾经说过这个女人是你的人。」
查玉薇真想把复驰就地咬死。
赵仰嘴边含着风春,笑道:「没错,将军好记性。」
还这个赵仰!
复驰冷着一张黑脸,纵马靠近查玉薇,手指向她勾了勾。
他俯身到她耳边说:「你记住你的任务,别以为你这是去享福的。」
查玉薇笑得媚媚的道:「将军放心,我的任务一定完成。」你等着!
复驰纵马走向前,潘兴便过来跟她再一次道别,另不忘初衷的低声说:「小姐,我的提议你再考虑下。」
连这个潘兴也来烦她。查玉薇一脸无奈,也在他耳边说:「你还真是死心不息。」
潘兴一笑,「这叫锲而不舍,是小姐你教我的。」
死潘兴!查玉薇瞪他一眼,钻进轿去。
张风旁观着一切,低声跟陈牛笑道:「看来小姐这趟旅程会很有趣,幸好我来了。」
陈牛瞟他一眼,「你别要生事。」
张风耸耸肩,笑得露出两排白齿来。
好玩的事宜怎能没了我张风?张风双脚一夹,他的马儿便甩了甩头,跟着安国公那队伍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