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兄弟
“哥哥！不要回头，不要看我，不要说对不起，因为这个世界我最依赖的人……是你！况且，你四年读完之后还是会回来的啊！我会等你！”他是她的脊柱，他是她生存下去的执念，只要他幸福，没有什么是不能踏过的，即使心脏又会多出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秋涧易闭上眼，含住那些眼泪，不让它落下。他该怎么让自己亲爱的妹妹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最放不下的人是她，可他一定要对她放手。时间会是最好的伤药，四年足以治愈小隐的伤，而他已经处理好所有的后事，可以无憾地走了。
“小隐，给自己一个相信幸福的机会吧！我已经将你托付给了郢迪和缔羽，幻陵七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都会照顾着你的，凭他们雄厚的财力和影响力，你以后的生活不必担心什么。”
小隐一撇嘴：“好啦，我知道了，又不是你不回来了！那么严肃干吗？”
“要相信哥哥！也要相信自己！”还没等她回答，便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告别的仪式他已经做到最好。
打开门，便是尹缔羽一张担心的脸，秋涧易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出去聊聊吧！”
没有迟疑，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嘴角不再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而是严肃地睁开了紫色的瞳仁：“涧易，你觉得这么做好吗？”
“对小隐来说是最好！”秋涧易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难得的激动和霸气不协调地出现在那张秀丽的脸庞上，语气更是斩钉截铁：“可是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况且你的病也不是没有办法！”
“告诉她什么？我机体细胞持续衰竭，只剩一个月寿命的事实吗？到底哪种比较残忍？善意的谎言是为了她好，小隐如果知道了事实，我怕她会……”秋涧易无力地靠在墙边，命运对小隐残忍得简直是过分了，到底她要怎样才可以放开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
“都很残忍！”涧易的决定很残忍，命运的安排更残忍。
“缔羽，小隐她敏感而又脆弱，但她的确是一个值得去爱和呵护的孩子，你要好好对待她，我相信你的努力终有一天会打破她心底深藏的执念，给她幸福，让她快乐，不要去约束她！小隐她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要学会包容她的一切！永远不要去辜负和抛弃她，因为命运对她实在是残酷得过分了，她不能再经历一次失去……”
尹缔羽打断了秋涧易滔滔不绝的嘱咐：“我都会做到的，而且会做到最好！关键是你，在剩下的日子里，你要去哪里？”
“我都料理好了！我会离开这座城市，躲到小隐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眸子黯然了一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做到静静地等待死亡吧！
“好！”随后两个男孩沉默着拥抱，无言的对视是对彼此的尊重还有敬意，这一刻，尹缔羽在很多年后时常会想起，内心也会随即涌起一股热流，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和担当，友情从来不需要言语去表达。
秋涧易要离开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无疑是继校园祭之后最吸引人眼球的快讯。
幻陵七少的核心人物……NO。2的天才少年成功被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录取，两星期后即将赴美留学。无数的女生都因为这则消息而泪流满面，她们最爱的Victor，最迷人的完美男友模范生的涧易居然要离开！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消息，陵馆和校方并没有官方消息传出。
陵馆里一片死寂，难得的七人齐聚，却也是少见的集体沉默。
“涧易，我可以联系国外最好的医生！”凌郢迪严肃地皱眉，手扶着下颌，面部表情不仅是僵硬，那双棕色的眼眸不复往常淡定的冰，渗透着剔透的美感，可莫名的能从中捕捉到伤感。
秋涧易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对他们隐瞒什么，他没有过硬的背景，而小隐过去对他们做的事的确过分，不指望他们的原谅，只希望他离开后，他们能善待他唯一的妹妹，尤其是郢迪，他有着最令朋友放心的责任感。即使心里很清楚小隐动心的对象是会长，但他同样明白，那样的安全感在缔羽身上也可以获得。小隐和……会长，并不适合。
蓝萦翼的脑袋挂在月素影的肩膀上，眼睛红肿了一圈，忙不迭地点头：“我也可以叫爸爸联系国内外最好的细胞专家治疗你的！你会没事的！”那是他第一次接触身边人可能的死亡，一下子便慌了手脚。
“涧易，真的没办法吗？”辛泌蒂居然也神奇地出现在了陵馆，能评上幻陵七少的他们不仅要才华横溢，更是从小便开始背负天才之名，七个人初中时代就相识了，虽谈不上是时刻粘在一起的好兄弟，但都是非常好的朋友，涧易在他心里也是相当不简单的男人，不可能不赶过来。
要不是因为欣颜，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或许现在他依然可以呆在陵馆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接受着女生殷勤的注目礼，享受着这肆意的青春吧！
“机体细胞持续衰竭的状况其实很早就开始了，我研究过这方面的医书，也做过专门的实验，如果有办法，我早用了！”秋涧易懒懒地蜷起右腿，身体轻松地倚着背后的缔羽，闲适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是一个绝症患者。
众人脑后挂下一大滴冷汗，涧易果然不愧为天才少年这个称号。
“最好的状态……还剩多少时间？”凌郢迪犹疑地问。
“一个月！”尹缔羽肯定地回答，他也彻夜查过医书和各方面的档案，数据显示，机体细胞持续衰竭到涧易这个程度的，最高的记录是一个月时间。
无声的沉默蔓延着陵馆的每个角落，大家沉思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希望！而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秋涧易眼睛扫视着各位同伴，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的沙哑：“不要让小隐知道这件事，并且尽全力瞒住她，相信以你们的情报网和能力，能够把这件事完全压制下去，并且伪造出我去美国的记录！”
校园祭那终身难忘的一夜就知道小隐是涧易的亲妹妹了，当时他们还为涧易默哀，当初小隐可是把他只穿一张纯白内裤的照片贴在了陵馆，私下里他们还取笑了他好几次，认为他成为小隐的哥哥是那么悲哀，可现在……
纵然她那么过分，少了涧易这唯一的亲人……他们都有点接受不了小隐突然转换为悲情角色！
“两星期？我会帮你在洛可市安排地方的！”辛泌蒂抚着额头，浅褐色发丝无力地垂下，遮住了眼睛里的神情。
大家都面面相觑，难得气氛如此和谐的坐在一起，分享着这静谧的时光，可内心却并不是当初向往般的舒适自然，心头充斥着难言的酸楚。
“这周末，我们来举行一场欢送会吧！庆祝你去美国！”沉默许久的月素影望向秋涧易，复杂的目光里沉淀着所有的话语，不让小隐怀疑，欢送会是一定要举办的，就当作他们最后的饯行礼，弥补记忆里的遗憾。
“定在启影高中吧！”辛泌蒂答道，幻陵一中环境太复杂，校园祭上那场闹剧也没有完全平息，于小隐于他们都不是好的选择，相信大家都非常明白。而他也是启影的学生会主席，举办一个幻陵七少的宴会还是没问题的。
一言既出，四座侧目，辛泌蒂和会长的关系他们不是不明白，但是泌蒂一直都是深仇大恨的模样，现在他主动要求……不由都将目光看向会长，观察他的反应。
凌郢迪深深地看了泌蒂一眼，知道他并没有原谅他，可是……
“那好！就在启影高中举行一个吧！”
歌舞厅迷离旋转的灯光下，包间暧昧却严肃的氛围中，无言的，是三个人的沉默。
辛泌蒂刚刚拒绝一个陪酒女郎，身体软若无骨地陷入柔软的沙发，眼睛注视着前方，那两个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却在这里拼酒，真是难得！
凌郢迪摇晃着手里深红色的液体，透过玻璃杯凝视着秋涧易的侧脸：“好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自从幻陵七少那个沉重的名头压下来之后。”声音竟有着莫名的怀念。
叛逆、桀骜不逊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可就是那所谓的责任感把这一切都抹杀掉。凌郢迪棕色的眼眸有着沉淀的无奈，高中三年，发生了太多太多，无论是欢喜的，还是难受的，一直以来都以责任要求着自己，不自觉的，竟丧失了少年的那一份心境。直到小隐的出现……
面对她，除了沉默之外，连一向自豪的定力都变得不堪一击。多次成为伙伴们的笑柄，应该愤怒，应该厌恶，却最终只咬牙承受。
她就像道闪电，毫无预警地刺进他规律的人生，抗拒不了抵挡不住，从此生活和平静不再擦边。她没有条理没有逻辑没有规律，任何常识都不能适用；她骄傲，固执，任性，无厘头，恶劣，不管是谁都只能步步退让，任她耍弄；她聪明，张扬，捉摸不定，却给了枯燥无聊的他们，许多意想不到的快乐。
在这个注定着背负，注定着责任的年纪，她的出现，究竟是他们的不幸，还是他们的幸运？
“是啊！那时候，泌蒂和你依然是很好的兄弟！”转来幻陵市的那一年，父母离异，异地没有亲人，孤身一人的他因为温柔儒雅的性格迅速融入幻陵七少这个团体里，年少轻狂的他们一直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也曾沉浸在那片目光里，背负着不属于这个年纪需要背负的东西。
“这一次，来这里，也是买你的面子！”辛泌蒂直起身，径直倒了一杯威士忌，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声音清冷：“同样，和凌郢迪，也需要一个了结。”他们都不应该再逃避了，在这突然降临的噩耗面前，也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失望。
“我也想走得没有遗憾，毕竟我们，都是那么好的朋友！”秋涧易微笑着道，深蓝色的中长发掩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晶莹，面对死亡，原来他最放不下的不是这个繁华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里爱着的人和拥有的情感，秋涧易识趣地离开了，将这静谧的空间留给了这别扭的两兄弟。
凶猛的一拳，是那么的不可预测。突然地就从下方袭向了凌郢迪的下颌，“啪”的一声清晰的回响在包间内，凌郢迪金色的刘海垂下，脸甩向了一边。
辛泌蒂直视着凌郢迪冰冷的瞳孔，碧绿色的眸子里是狼一般的阴鸷。他们俩的问题，的确该好好解决了。
凌郢迪脱去黑色外套，扯下碍事的领带，动作利落中不失优雅，那一贯冰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格斗的向往，以及一抹令人惊艳的狂性。
灯光遽然急转，照亮了两人分外透亮的瞳孔，那完全显露的王者气势，嗜血肃杀的气氛包围着两人，这场久违三年的较量，便是他们俩之间的交流。
辛泌蒂一记下旋的侧踢，直逼凌郢迪的面门而去，正式拉开两人战斗的序幕，会长一反以前一味的格挡，避开了急速的腿锋，连续的上下勾拳招招向着少年俊美的脸颊。
辛泌蒂旋身至他身后，凌郢迪的下一轮攻击因此滞缓了一下，但会长飞快地重新锁定目标，腾空使出一个快狠准的下空横踢直逼泌蒂没有掩护的胸膛。
“啪……”重重的一声，似乎是骨头碎掉的声音。
辛泌蒂没有格挡住，身体往后倒退几步，凝聚着凌郢迪所有腿力的一踢可不是那样好挡的，无非因着他的骄傲，没有摔在地上，要换作了别人，怕是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他步步后退，承受着哥哥接连而来的拳头，在这眩晕的环境里，埋藏着的记忆忽然接踵而至，一直以来，无论他怎样进步，可和哥哥，依然有着一段距离……
格斗场里满是嘈杂的叫嚷声，还有那挥洒着的汗水，急遽的灯光照射着擂台。
擂台上，是两个俊美的少年，约莫12、13岁的年纪。
金发棕眸的少年面部表情冷肃，沉稳地站着，身形笔直如松。对面的浅褐色发丝的少年碧绿的眼眸却透着些焦躁，频频望向观众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开始……”裁判打了个手势。
在口哨声拖长的尾音里，棕眸少年便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击，是他一贯的开场，腾空双飞踢。本以为对面的弟弟会很好的接招，却没料到因着他没有集中精神，而被击中了下颌。
“啪！”顺着那落下的声响，裁判一拉比分牌“2：0。”
碧眸少年吃痛，不断躲闪着哥哥的攻势，并没有主动出击，眼角的余光一直寻找着那抹温柔的笑容，欣颜姐姐可是答应过他会来观看他们的比赛，为他打油打气的，可她直到现在，怎么还没出现？
棕眸少年很早就察觉弟弟的不用心，心下也有些恼怒，下手也不再留情，频发的左勾拳一直袭击着那张俊颜，和弟弟那脆弱的腹部。
辛泌蒂吃痛，愤恨地瞪着自己的哥哥，似乎在埋怨他的偷袭，可下一秒触及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满脸的痛苦化做了欣喜，他的欣颜姐姐来了，这不，正朝他微笑呢！
观众席里的欣颜打了个“加油”的手势，辛泌蒂便不再捂着自己的肚子，直起身站在了哥哥的面前，嘴角勾出挑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