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车子里只剩沉默，只有呼吸的轻微声响似有若无的盘绕在口腔鼻端，逼仄的狭小空间让小杜如坐针毡一般难受，她想开口，但是嘴唇干燥的挑不出一句适合的话来打破这僵冷的气氛。
她瞥眼看了身边的许允允一眼，许允允正兀自镇定的开车，神色淡淡，没有过多的表情。
一晃而过的路灯透过车窗在她的脸上打出一个暗影，一闪而逝。
许允允的从容淡定与李小杜的内疚忐忑成了两个女子之间的鲜明对比，小杜心里暗暗叹息，只因为内疚已经叫她落了下风，对身边的这个女孩她真的是很抱歉，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伤害许允允，虽然现在说会让人觉得很是可笑。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还是决定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也许，的确是该说一声抱歉。
一句酝酿已久的抱歉正要说出口，却被许允允突如其来的问话给生生打断。
“你想去哪儿？”许允允眼睛专注的盯着前方，嘴里问旁边一动不动的人，连头都未偏一下。
李小杜咬着嘴唇，出口的话直接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句：“如果我说回家，你是不是也会同意？”
许允允听了依旧面无表情，以至于小杜以为她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
过了好一会，许允允才哂笑了一声，再度开口时轻描淡写地语气里颇有几分不置可否：“也可以，只要你愿意当着常唯的面谈的话，我想我不反对。”
小杜捏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脾气告诉自己，不管面前的人说什么都不要生气，因为明明就是自己对不起她，更何况其中涉及常唯，只要与他有关，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一定要知道许允允在想什么。
“你真的很矫情李小杜，明明生气却还要刻意装不在意。”许允允又是“一枪”对准李小杜，说的尖刻刻薄，眼睛瞟在小杜的身上时带了几分刻意的鄙夷。
李小杜终于不能再忍受，她回头瞪着许允允骄傲漂亮的侧脸。
没想到竟然连侧脸都是那么的好看，她真的很幸运，一个天之骄女想要什么不能得到？只要吭一声，他们会将一切捧在她面前，这就是一个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女孩，她可以时而娇弱时而刁蛮，反正有数不清的人宠溺着她。
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站在常唯身边的她沉静温婉，表情柔弱，和面前的人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那时，整个大厅的一群人围着她将她视为整个焦点。这样的女孩，为什么非只爱常唯不可？
“你是不是在感叹同人不同命？”许允允像是长了双透视眼，不，连透视眼都不用，她就已经将小杜的心理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非要去哪里。”尖酸的话再一次凿穿耳膜时，李小杜终于忍不住反击。
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恐慌越来越甚，但是她竭力不在许允允面前表现出来，就算是倒下也不要被这样光芒四射的许允允看着，那会显得自己更为卑微。
许允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车速开始加快，因为车窗半开的缘故，清冷的空气从窗外扑进来，小杜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皮肤绷紧，她紧紧抓住车顶的扶手，恐惧一点一点袭上脸孔，她恐惧于这样一个美丽女子的疯狂。
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瞳孔收缩着看路灯以及周围的树木从身边呼啸着倒退而过，黑暗里许允允美丽的脸逐渐扭曲冰冷，小杜笑自己竟然还能看清许允允嘴边似乎噙着冷笑。
一个颠簸让李小杜清醒过来许允允正在干什么。
“停车，停车！”小杜终于从恐慌中回神对着许允允喊，声音飘在不断有风灌进的狭小空间里，颤颤的虚浮。
许允允紧紧盯着前面，瞳孔收紧，突然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踩住刹车，车子发出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的声音，猛然一个冲击之后静静停在路的一侧。
许允允因为系着安全带，所以身子只是往前弹了一下就又反弹回来，安然坐在位子上，脸色都不曾有什么变化。而李小杜则因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再加上没有系安全带，给刹车时巨大的惯性带的整个身子往前冲，脑袋直接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一声闷响，李小杜整个人都懵了。
头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几乎让她晕厥的疼痛以及胸腔喷薄的恶心感让她完全已经搞不清楚状况，直到许允允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也会怕吗？李小杜。”许允允冷笑。
她娴熟的从包里摸出一包烟，啪嗒一声点燃，吸了一口，抬头冲着挡风玻璃悠悠吐出一个烟圈，霎时车厢里有着弥漫了呛人的烟味。
好一会没反应的李小杜终于被刺鼻的烟雾给呛的清醒过来，饶是再好脾气的人，恐怕也会生气吧。
她苍白着脸怒视着神情漠然直视前方的许允允，惊诧她竟脸色如初：“你太过分了。”
许允允冷笑一声，斜睨着她，娇柔的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连斜睨的样子都美的惊心动魄。这种冷艳的美，不同于站在常唯身边的甜蜜温婉，不同于对着陈雨倩时的优雅，但是却镇住了李小杜的怒气。
小杜不再开口。
许允允也收回目光，顾自再吸了一口烟，任飘飘渺渺的烟雾缓缓的绕着车里狭小的空间盘踞不散。
一时间，车厢笼罩在一片近似荒芜的静默中，像墨池一般的黑一波一波朝她们涌来，直到没入口鼻进入胸腔。
时间在压抑的静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丝毫不作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