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父王,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嘛!至少母妃在他的心中,也不是地位全无的!相信只要除了安清水这女人,幸福还是指日可待的!
一阵突兀的马蹄声打断了妖冶的遐思,妖冶抬头望去,便看到太后身边侍奉的太监骑马而来。
“王爷王妃,咱家是奉太后之命,前来宣郡主进宫觐见的!”略带尖锐的嗓音响起,黄公公手中拂尘一甩,下马对着对着汝南王恭敬地拘礼。
“公公可知太后找冶儿有何事?”汝南王沉声问道。
不止妖冶惊讶,就连他也是微微一怔,这人才刚回来,什么事这么着急,还不等人进门就宣进宫了?
“哎哟,王爷,这咱家哪儿知道呀!可能是太后许久没见郡主,有些思念,这才这么急着召郡主入宫吧!”
虽然黄公公的话没什么确切的意思,却让汝南王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那就没什么,大约真的只是太后想念冶儿了吧。
“多谢公公!”妖冶浅笑盈盈。
“郡主说的哪里话,咱家怎么担当得起郡主一个谢字呢!”黄公公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笑容,“郡主快随咱家去吧,让太后等急了可不好。”
“好。”妖冶点了点头,随即侧首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父王母妃,冶儿先随公公去了。”
将火儿交到南宫菲然的手中,她转身随着黄公公离去。
从头到尾,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安清水,把安清水气得直咬牙,心里恨得直颤。
天空微微有些暗沉,日头似乎躲到了乌黑的云层之后,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凤鸣宫中,熏香撩人,带着一丝旖旎的气味,偷偷地钻入鼻息之间。
太后闭目躺在美人榻上,几日不见,竟已添了许多白发,额角的皱纹愈加分明。
妖冶心生不忍,踱步到她的身旁,轻轻地喊了声:“太后。”
狭长的凤眸微微动了动,太后缓缓睁开眼,嘴角带上一丝笑意,“冶儿来啦!”她左手支着身子,似乎是想要起身,妖冶连忙上前扶她。
“来,坐在哀家旁边!”美人榻很大,太后干脆就着妖冶扶她的手,将她按在自己的身边。
“谢太后!”
“哀家老了,看这样子,也不一定能撑到你与小六大婚了……”
声音淡淡,带着一丝看尽红尘的沧桑,眼神悠远,似乎经历了世间种种。
“太后!”妖冶连忙打断了她,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这模样尊卑不分,急声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丫头啊,你不必安慰哀家,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今日宣你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人老了,心里便总记挂着儿孙们,只是几日未见,便有些想你了!”顿了顿,她似乎轻轻地叹息一声,“只希望,哀家日后不在了,你能替哀家好好地照顾小六!”
妖冶的眼睛有些干涩,声音微哑着应道:“太后放心吧!”
此时此刻,她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
“你怨哀家吗?”
妖冶一怔。
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赐婚一事,摇了摇头,道:“不,一点都不!冶儿还要多谢太后,为冶儿指了一门好亲事!”
如果说刚刚听闻赐婚的时候,她心里是埋怨的,埋怨太后为了一己之私,将她强加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么经过那晚百里云开在冰室救她之后,她便看开了,反正嫁谁不是嫁,既然一定要嫁给一个皇室的男人,那么百里云开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此次围猎之后,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心境的变化。
他浅笑着将火儿送给她的模样,他浴血奋战与狼群殊死搏斗只为救她的模样,他如神祗一般出现在山寨找到她的模样……种种的回忆,都已镌刻在她的心中,无法磨灭。
太后对她的答案有些诧异,更多的还是满意,疲惫的眉眼中含着暖人笑意,“那就好!”
沉吟许久,两人都无话,太后蹙着眉,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半响,她终是淡淡地开口,“还记得哀家送你那镯子吗?”
妖冶点了点头,掀起自己宽大的袖袍,凝脂般洁白的手腕上赫然是一只血凤玉镯。
“知道它的来历吗?”太后抬手轻轻抚上血凤玉镯,眼神突然陷入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似乎也没打算让妖冶回答,她自顾自地道,“这是小六的生母,也就是当年的芳妃留下的。”
妖冶点了点头,眼帘下垂,“六皇子与冶儿提起过。”
太后微微挑眉,凤眸中闪过一丝诧色,似乎是没想到百里云开连这个都跟她说,眼神似有安慰与庆幸。
随即,她又继续道:“这也算是件宫廷丑闻了。其实当年芳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小六也是皇帝最爱的儿子!只是没多久,芳妃就被皇帝以****宫闱的罪名处死,自那以后,皇帝便再也没管过小六!”
妖冶的身子明显地颤了颤,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太后。
这种事在宫里一向都是被禁止议论的,太后今日竟将此事说与她听,这又是为何?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诧异,太后解释道:“哀家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多了解小六一些。这些年来,哀家之所以这般照顾他,一来是觉得他可怜,二来,也是因为知道芳妃不会做出那种事!当年的事,是皇帝亏欠了他们母子俩的!”
“那孩子,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就连哀家,也对他不甚了解。只希望你的出现,可以让他有所改变。”
“太后!”妖冶的嗓子有些哽咽,紧了紧太后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太后放心,冶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六皇子的!”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多么深不可测,又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却没想到,他的童年是这般凄惨,让人连同情都不忍,只想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安慰一番。
“那便好,那便好!如此,哀家这辈子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尾指微翘,以手抚额,太后沉着眉,长叹一声,“哀家今日实在是累了,你先回去吧!”
妖冶点了点头,扶着她躺下,“冶儿告退!”
推开门,屋外已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轻柔的雨丝砸在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只是轻微的凉意从皮肤一寸一寸地侵入妖冶的心里。
真没想到,春天,竟也会有这般阴沉的一面。
见过太后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压抑,细碎的步子缓缓地踏过皇宫的每一寸土地,只觉得这个地方把人的心揪得很不舒服。
那个男人,虽然她还不甚了解,但她却很肯定,他绝不会像表面上那般,甘于当一个被众人忽视的皇子。就算他不在意权势名利,当年芳妃显然是被人陷害的,他也不可能任由她受一辈子的冤屈!
所以这皇宫,自己恐怕也是逃离不了了……
雨丝打在布满莲叶的湖面上,漾起阵阵轻柔的涟漪。
妖冶正想得出神,双腿忽的一麻,一股钝痛从膝盖处袭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朝前栽去。
“啊……”她惊呼一声,秀眉紧蹙,双眼倏地阖上。
妹的,她不会游泳啊!
伴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救命……啊!救命……”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她猛地被灌了几口水,想要咳嗽,却又不敢张口,仿佛只要她不屏住呼吸,湖水就会立刻将她淹没似的。
绯红的身影在湖面上一起一伏,一沉一降。
湖畔的假山后,一个紫衣女子半靠着身后突起的山石,双眼微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眸中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根银针罢了,那女人可真是不中用!真不知道楼主看上她哪点!
这次的事,权当一个教训!
“救……命……”
湖中呼喊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有人在喊叫。
妖冶觉得自己已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意识逐渐逐渐的模糊,若是再没有人来救她,明天恐怕就会有人发现汝南王府的郡主死在这湖中了!
可她适才在这附近根本没有看到有人经过,加上现在阴雨绵绵的,说不定真的就……
她该怎么办?
咕咚咕咚地狂喝了几口水,妖冶挣扎扑腾的手渐渐软了下去,涟漪阵阵的水面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细雨,还是那般轻柔地飘摇着。
百里云开……你在哪里……
“太子,不要啊……”
模糊中,是谁在焦急地大喊,又是谁,不顾一切地跳下了水?
是谁的手臂如此强硬有力,牢牢地将她箍住,是谁的胸膛如此暖意洋洋,借她依傍?
密布的乌云不减分毫,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几分阴冷的感觉,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下着,整个东宫都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你,快去请太医!你们,快给她换件衣服!”
百里凌越刚跨进东宫的时候,里头的宫女太监都有些傻眼,毕竟太子成年之后就在宫外有了太子府,很少再回东宫,如今不但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
她的身体都已经湿透了,朱红色的外裳连带着里衣都紧紧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起来,乌黑的发丝黏在额头,显得凌乱无比。双眸紧闭,薄唇死抿,脸色一片苍白!
看太子紧张成这样,就知道这女子在他的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觑,可这女子又恰恰不是别人,而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啊!
百里凌越见他们不动,怒气冲冲地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朝着身侧的几个宫女大吼一声:“聋了还是哑了,还愣着干什么!”
宫女们立刻回过神来,个个吓得连忙取衣服的取衣服,请太医的请太医,生炉火的生炉火,只待他把妖冶放下,便要替她换衣。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放下怀中女子的架势,东宫的太监管事在众人眼神的示意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讪讪地道:“太子,您的衣服也都湿了,快将郡主放下,您自己也去换件衣服吧?”
百里凌越瞪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儿,见她一双薄唇似乎还在微颤着,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上,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若不是怕她病了,他一定不会放手!能够像这样安静地抱着她,享受她依靠自己的感觉,只是湿了件衣服算什么!
薄唇紧抿着准过身子,他缓缓跨出了那道门槛,如他们所说,换衣!
再次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儿湿透的红衫已经被宫女脱下,换上的是一套浅绿色的宫装。
太医没一会儿就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俊眉微蹙的百里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