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错了……”还是乖乖认错比较靠谱。
汝南王这才消了消火:“这么冲动,就不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吗?”
“父王放心,他和我一样顽强,百折不挠,万死不辞!”
汝南王嘴角一抽:“你别在本王的外孙面前乱用成语!”
妖冶扁了扁嘴,委屈地“哦”了一声。
待到回了王府,她偷偷地让太医带来的医女为她上了药,仔细地一再确诊无事之后汝南王才放他们离开。幸好他们俩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进来,没让她的母妃发现她受了伤的事,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担心成什么样呢!
当她带着温暖的笑意出现在南宫菲然面前的瞬间,那满面愕然的夫人倏地就红了眼:“冶儿……”
三个多月了,她以为她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了!
“母妃千万别哭,否则冶儿就该舍不得走了。”妖冶嘻嘻哈地拉着她的手,替她抹去脸上带来泪痕,“父王说他不打扰咱母女俩叙旧,所以母妃尽可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呢!”
“一个晚上的时间哪里够,母妃多么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的模样!”说完她才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妖冶的神色。
妖冶却半点没在意,仍是那张温和的笑脸:“母妃当初说的话果然是骗人的!”
“恩?”南宫菲然一诧。
“当初冶儿死活不愿出嫁说要陪在母妃身边的时候,母妃是怎么说的?”妖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见她终于恍然似了悟的时候,她才点了点头,“没错,母妃说,冶儿若是嫁了个好人家,才是母妃最大的幸福。所以母妃不必再为冶儿担心,冶儿现在十分快乐!”
“可是……”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抚上妖冶的鬓发,“我苦命的女儿,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皇上却就是不愿让你安稳一世。”
“母妃好端端地说这个做什么?女儿既已嫁人,就不会再与他有何牵连。”
“你是这么想,可皇上他不是这么想的啊!这次南宫若是愿意将你留下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恐怕东启的军队明天就会打到西冷去!”她幽幽地长叹一声,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担忧与气苦,“明明当初是他自己将你嫁走,母妃多么不舍、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此刻好不容易你拥有了自己的幸福,他却又不甘心地要去破坏、将你夺回!你说皇上他是不是就是见不得你好!”
妖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母妃,他就是见不得我好!不过母妃这话可不能出去说。”
“你这鬼丫头,母妃当然知道!”她半是恼怒半是好笑地斜了妖冶一眼,“与你说正经话呢,你又调皮了。”
“我这不是不愿见母妃愁眉苦脸的样子么?好不容易见母妃一面,当然希望母妃开开心心的啦!”妖冶扬了扬唇,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母妃瞧,这是你的外孙!开心么?”
“开心……开心……”话是这么说,泪水却忽的涌了出来。妖冶一时没从她这剧烈的感情变化中回过神来:“母妃,开心你哭什么呀!”
“母妃这是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萧就来了,妖冶被人从被窝里拔出来的怒火还没有消下去,愤愤地对着他挤眉弄眼:“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那人却满脸无辜:“我只是想在厅里等着你,没想让他们把你叫醒。”
“你一个皇帝等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我继续睡觉!”妖冶翻了无数个白眼给他。
“……我下次不会了……”
哪里还有下次……
妖冶深吸了一口气:“用过早膳没?要不要一起吃?”
南宫萧“哦”了一声,跟着她走到餐桌前,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没有妊娠反应?”
“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妖冶怒吼。
南宫菲然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愧是她的侄子,果然温文儒雅,俊逸非凡,对她的女儿也是独一无二的好!
“萧儿,今日便要走了吗?”
南宫萧点着头“恩”了一声,神色与平时无二,妖冶却从他微微出神的凤眸中看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感觉。
用完早膳,在南宫菲然依依不舍的嘱咐中,她与南宫萧再度踏上回归西冷的路途。
她没有再见过百里云开,也不知道和议一事到底商量得如何,她不敢问,或者说,她知道即便她不问,也能猜到那意料之中的结果。
现在的她,竟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
她不想离开萧南,不想回到东启的那个囚笼中去。可是再见张如月,让她报仇的心思更甚,她想亲手杀了张如月!可是要报仇,她就只能回到东启,但是那样的话,她又不可避免地会伤害到萧南,又不可避免地要见到百里云开……
这一切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中,无法两全。所以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定不移地对萧南说“放心,我不会走。”
三日的时间,足够他们回到西冷。
三日的时间,足够东启大军压境。
妖冶不止一次地问过南宫萧,那****回了汝南王府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仅仅一夜的时间他就放弃了原本的想法,为什么他第二天直接将她带回了西冷、不告而别?可是无论她怎么问,他都是那样敷衍地告诉她“没事”。其实说是敷衍也不尽然,他每每都怕她多想,所以还会补充一些别的话,譬如他不会让她离开,譬如让她不同担心。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一场战火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东启的军队都只是在西冷边境小小的骚扰,大约是本着不能伤害百姓的旨意,两国的百姓并没有因为这场战火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就算士兵之间也只是小小的轻伤。只是东启这般行为,却让西冷的国力久久无法恢复,甚至说不准哪一天,他们就真的与西冷动起手来。
于是又大半个月后,东启帝王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他不顾朝中众臣反对,执意御驾亲征,到达边关之境。
西冷,御书房。
“皇上,臣恳请皇上将妖……”妖妃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太史令瞥见帝王神色有异,连忙改口,语重心长地道:“请皇上将惜妃送回西冷,不要置我西冷的黎民百姓于不顾啊!”
“东启欺我西冷大水刚过,欲强抢我西冷后妃,难道我西冷真的怕了他不成?”南宫萧狠狠地剜了太史令一眼,周身气势凌厉,似是在说明他决不妥协:“若是真的将惜妃送回东启,那我西冷便是真的要亡了!”
丞相略一沉吟,见众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不由无奈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开口道:“皇上此言差矣。便是那东启的皇帝心系惜妃娘娘,当初不也为了大局将惜妃送来西冷和亲?皇上只有使西冷更加强大,才能再度夺回惜妃娘娘!”
他当然不会希望自家皇上到时候再度夺回惜妃,只是此刻不这么说,怕是无法稳住帝王啊!若是帝王真的一心要战,莫说面对的是东启皇帝御驾亲征,依照西冷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是东启随便派个人来,西冷就完了!
“朕绝对不会答应!半点妥协也不可能!”南宫萧紧紧握着双拳,面对下方这一众的臣子,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说他们也不可能理解,索性就不与他们多言,直接沉声命令。
“皇上这样做就不会觉得愧对西冷的列祖列宗吗?”
突然出现的苍老的女声倏地让这整个御书房里的人都惊了惊。
竟是太后!
南宫萧紧紧地锁着双眉,在众臣都转身去参拜太后的时候,他面沉如水地盯着龙案上的一沓奏折,直到太后走近,他才目不斜视地开口:“母后,儿臣并非置西冷于不顾,只是儿臣同样不能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太后身体渐弱,此刻已拄上了一根长长的拐杖,重重地在地面上敲了几下,发出的声音震得人愈加心烦意乱。
南宫萧敛了敛眸色:“母后,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若是儿臣真的因为怕了东启而将自己的妻儿送走,那才是愧对列祖列宗!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也从未向任何人妥协,这才有了今天的西冷!难道母后要儿臣因这小小的困难,就违背了太祖皇帝永不言弃的精神吗?”
底下众人皆是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
看着这帝王与太后母子二人的较量,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反而不好开口。
“你……”太后愤愤地指着他,脸色铁青,“哀家说不过你!可哀家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惜妃你必须送走,就算你不送走,哀家也定会将她送走!”
“那儿臣也在这里告诉母后……”话是对着太后说的,可他却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似是在警告他们一般充满威胁与怒意:“朕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欺侮朕的妻儿!”
说罢,他竟连这御书房也不愿待下去,径直拂袖离开,留下那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走到了凤鸾殿,他却在宫门口徘徊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他娶了她却没有办法护住她,没有办法给她安定的生活,现在面对众人的诘难竟是连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询问,每每听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都必须强装冷静地安慰她,可其实,他真的好怕她会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来?”妖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他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盯着“凤鸾殿”那三字的牌匾怔怔出神。
南宫萧温柔地笑了笑:“只是觉得这三个字提得真不错。”
“是吗?”妖冶了悟地勾了勾唇,复又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其实你是觉得这殿中住的人真不错吧?”
他实在地点了点头,却惹得她脸上登时一红:“你不用那么诚实!”
“哈哈……”他愉悦地笑出声来,双眸中流露出的情绪似是不舍似是眷恋,温柔缱绻得目光将她牢牢锁住,“我从来不会骗你。”
妖冶突然严肃了神色,目光中泛着幽冷:“那你为何一直不肯不告诉我,边关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他一怔。
“冶儿……”
“不要再瞒着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拉过他的手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强按着他坐下,透着层层叠叠的枝丫,浅金色的日光为二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衬得他们恍若谪仙。
“萧南,其实他们说的也没有错,我留在这里,确实是个祸害。你身在局中,所以你看不透。但你身为西冷的皇帝,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置你的子民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