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祎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这语气带着几分亵玩之意,是把她当成玩物不成?她这辈子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没有遇上这么当面给人难看的,尤其是当着呼赤炎的面,瑞祎觉得若是有条缝自己的都能钻进去。既然没有缝,不许她躲,这会儿丢了命都不能丢了脸。
瑞祎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是要有人倒霉的。顺安侯府她能一直安稳,可也不是没有本事的。
“老天爷赏的东西多了,可是也得看接不接得住,有些人命硬福薄,老天爷的赏未必接得住。”瑞祎看着瑞泰徐徐说道,“瞧您一副杨柳小身板,我看还是多喝两碗汤补一补,别缘分接不到,倒把自己赔进去。对了,顺便说一句。对你而言的缘分,也许对我而言便是噩梦也不一定,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虽然你姿色不俗,不过可惜我不好你这一口,面的跟豆芽一样,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这么毒舌的瑞祎,呼赤炎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说听呆了。
呼瑞泰方才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想到瑞祎出口便是这样的犀利,一时便把所有的话给吞了回去。白着一张脸看着瑞祎,“裴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说完还看向了呼赤炎,那眼中的意味分明。
女人从来都会被认为是男人的附属,在大燕只这样,在狄戎也这样,只不过狄戎比大燕对女子的宽容好上那么一点。但是,也只是好上一点而已,并不是说狄戎女子就真的与男子平起平坐。呼瑞泰这样讲,不过是拐着弯的讥讽瑞祎借着呼赤炎的势才敢这样嚣张。
瑞祎岂能听不出来,看着对面的男人,用极其刻薄露骨的目光十分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这才一字一字的说道:“不知道你是借了谁的胆子,借了谁的势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身为女子我管得了家,记得了账,入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左手可绣花,右手能写字,弹得瑶琴,吹得长笛,身姿旋转能翩翩起舞,狼毫泼墨画锦绣江山。作为女子能做的能会的我样样精通毫不含糊,那你呢?不知道身为男子该会的,你可有没有?若没有的话你有什么胆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哦,仗着父辈余荫能做螃蟹状横着走也无人敢多嘴,可是那是你的本事吗?身无三分才,还敢横着走,你找死呢!”
这辈子就没有这般痛快过,瑞祎自从那日落雪庵之行一直到今日,心里头不知道攒了多少的怒火跟委屈,从来都是压着性子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为什么她都这么忍了,别人还是要欺上头来?忍不下去了,姑奶奶便不忍了,爱咋咋地!
瞧着呼瑞泰伸手指着她一副惊恐过度昏昏欲倒的样子,瑞祎又补了一句,“就这几句话都受不了,还想学别人妙手摘花,还是赶紧滚回家再练练吧。”
“你……简直就是泼妇!”呼瑞泰活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啊,尤其是在呼赤炎面前更觉得丢人现眼,简直就是不忍直视。他的颜面全都被踩脚底下了,但是你让他学妇人长舌骂回去,他……他真的没那么凌厉的口舌啊。
“您这眼神可不好,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撒泼了?我只是跟您进行言语上的交流。既然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还算是输得起的大丈夫。偏偏输了不认账,还要反咬一口,当真是令人不齿小人行径。男人大丈夫跟一个女人在言语上斤斤计较,原来这就是你的风度,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她就不信了,呼瑞泰有脸跟她比武!
呼赤炎抱臂环胸,这会儿热闹看尽了,才开口打圆场,对着呼瑞泰说道:“行了,多大了也不长长心眼,跟一个女孩子斗嘴,你也好意思,赶紧回去吧。你回去跟二叔说,等我回了戎都再去拜访他,让二叔好好的养病。”
呼瑞泰闻言憋了一口气,瞪了瑞祎一眼,这才甩袖子走了,当真是颜面大失。
呼瑞泰离开之后,瑞祎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脚跟都软了两分。手心里都是冷汗,这会儿小风一吹,才觉得有些冷意入骨。
“今儿个真是大开眼界,大家闺秀说话也有这样犀利的时候。”
瑞祎就看向呼赤炎,“承蒙夸奖,真是不胜荣幸。”
呼赤炎:……
真是没法好好交谈了,怎么到他这里就掐不起来了。
瑞祎脑子里就想起昨儿个班高格说的话来,就问道:“这个呼瑞泰就是成安王的儿子?”
“是。”
追风马场原来是他家的,难怪如此嚣张呢,人家是真有本钱。
瑞祎失笑一声,昨晚上还不想搅和进呼赤炎跟成安王的恩怨中去,没想到老天爷真给面子,今儿早上就让她跟呼瑞泰来了这么一场不太美好的遭遇战。可见这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的,你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过,硬着头皮也得往前冲啊。
“班将军有意跟我合伙开马场,不知道汗王有什么想法?”瑞祎直直的看着他,就看他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这人眼不眨,心不慌的说道:“挺好,反正你也要做生意养家糊口,马场生意有利可图,可入手。”
瑞祎:……
瑞祎这会儿也没什么食欲,天色尚早,就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远处冰封的湖面,徐徐说道:“马场的事情,想来是汗王的意思吧?”
呼赤炎大大咧咧的在瑞祎旁边的地上盘膝坐下,闻言就笑了,“知道也瞒不过你,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要跟我合伙呢?”瑞祎想不明白的是这个,自己有什么是让呼赤炎欣赏的,居然敢跟自己合伙开马场。他就能相信自己能斗得过成安王父子?这可真是笑话,她一个弱女子,拿什么跟人家斗?
“很简单啊,成安王跟荣家有些生意往来。”
瑞祎一愣,抬眼望去就对上了呼赤炎笑眯眯的眼睛,已经渐渐散尽的薄雾中,这双蓝眸似乎有种令人心跳加快的魔力。但是此时此刻,让瑞祎心跳加速的不是这双眼睛,而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成安王跟荣家有来往,如果自己能把成安王的马场吃下,是不是就等于是拐着弯的斩断了荣家的利益之手?
呼赤炎是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
看着瑞祎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呼赤炎也不着急,只是徐徐说道:“这件事有三个好处,第一你能赚钱养活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狄戎立足,从此后没人会小看你。第二,荣家对你有追杀之仇,你断他一臂,算是出了这口鸟气。第三,我跟成安王之间也有仇怨,他能倒了与我是件很好的事情。我不能明面与之交锋,我的人也不能出面,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找一个我能信任的,且是别人并不熟悉不了解的人,而你的出现正是最好的选择。”
瑞祎是个极讨厌暗中算计利用自己的人,没想到呼赤炎倒是大大方方,人家不来阴谋诡计,直接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想要用你的手灭了我的敌人,你我是共赢的局面,为什么不能连手呢?
瑞祎对于呼赤炎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讲,心里还是松口气的,被人算计利用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能这样跟自己说实话,瑞祎心里还是舒坦了一些。本来她是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她初到狄戎实在是不想过被人瞩目的生活。二来她自己其实也没把握能经营好马场,毕竟她是个连骑马都不会的人。
但是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化,跟呼瑞泰结了仇,而且他们家跟荣家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瑞祎吃了荣家这么大的亏,连命都差点被人算计去,在知道这样的真相之后,如果说有机会能让荣家吃个亏,她不想出这口气那是假的。不得不说,呼赤炎这个人真是让人没有办法,他怕是算计到了这个,大约才会笃定自己一定会接下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
“会。”
“为什么?”
“很简单啊,你跟我是同一类的人,我们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荣家差点没算计死你,这样的仇你不报才不是你了。更何况,现在裴家还在大燕,谁知道荣家会不会做对顺安侯不利的事情。毕竟以荣家父子的小心眼,可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但是我能保证,你有机会一定会让荣家吃点苦头,现在有这个机会放在眼前,你会抬手放过?我不相信。”
“昨晚上为什么不让班高格跟我讲这个?”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猜到是我的意思,所以为表诚意我得亲自来讲。”
真是让人说不出别的话来,瑞祎叹口气,“就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
“比你想象中要多一些。”
瑞祎:……
“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像我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你觉得我能经营好一个马场吗?”
“人生下来都不会说话做事,可是慢慢地都会了。”
“也许你会遇上一个十分蠢的人。”
“你是指我看人的眼光有很差劲吗?”
这人真是自傲的让人无言以对。
“我答应你是一回事,但是我还有另外的条件,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瑞祎十分严肃的看着呼赤炎,“我只针对荣家,我不会针对大燕,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