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陆游在花园中摆了一桌酒席,虽只有他一个人,却放了两副杯筷。
把酒倒上之后,坐在椅子上等了起来。这黑衣人是同他动过手人中武功最好的一个,若不是陆游用计伤他,现在恐怕也象丐帮老帮主一样,连骨头都快烂没了。心中也相信这个人因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他出现的时候,自己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才想起这么个办法,希望他能主动出来。
眼看月上中天,四周除了风吹草动及虫鸣的声音,始终静悄悄的。
陆游知道非常之人必以非常对待,坐在椅子上也不急。又过了一会,象是说给别人听,又象是自言自语,缓缓地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朋友可否同我一样心情?唉!如此良夜,有酒却无朋友,实在可惜”
又过了一会,树枝轻轻一响,接着一条黑影跳落下来,眼见陆游坐在那,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大步走过来坐在桌边,大口吃喝起来。
陆游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喝,只要见到他杯里没酒,就会立刻给他满上。
这个人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转眼就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酒喝的却不多。吃过之后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陆游也不拦他,反正自己已经看到他,相信他还会来的。起身冲着他的背影笑道:“明日陆某还在这里恭候朋友,朋友慢走”
那人也没有理会陆游,纵身跳上树梢,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杨守一的功夫陆游见过,小七的轻身功夫同样也算得上是一流,不过这两人同这哥们比起来,显然还相差甚远。心中忍不住想到“莫非他就是小说中常提到的天下第一刺客?”
老皇帝身体康复,也就预示着陆游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昨天他就已经接到旨意,以后每天都要参加早朝。
没办法,只好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爬出絮儿香喷喷的怀抱穿好衣服去参加早朝。
上朝的时候出人意料地看到了哈气连天的元侃,一问才知道,敢情他也接到了同陆游一样的旨意。
陆游心中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若不是老皇帝有意安排,怎么会把他这个逍遥王叫上参加早朝?
老皇帝临朝,众臣参拜已毕,一些朝臣就将各自准备好的奏折呈上去,同时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陆游对这些国计民生的东西了解不多,虽想努力知道一些,可毕竟底子有限,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出一个官员再向老皇帝禀报山东发大水,一些百姓无家可归,请求皇帝火速拨发赈灾钱粮。
而另一名户部官员却说国库现在无银可调,两个官员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
这时只见赵普大步走了出来,怒瞪了两名官员一眼后道:“万事皆由陛下做主,你们吵来吵去的成何体统?”说完转身面向老皇帝道:“户部的官员所说并无道理,去年朝廷刚刚经历了北伐,还有许多阵亡将士的家属没有抚恤,所以现在朝廷确实拿不出银子来赈灾,老臣曾同许王殿下谈论过这件事,许王殿下对此有些看法,陛下何不询问下许王殿下?”
元僖显然和赵普串通好的,听赵普说完挺了挺胸就要说话。
老皇帝却没有理他,转向还有些不清醒的元侃道:“元侃,你怎么看这件事?”
元侃呆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老爹会提问自己,还好刚才没有睡着,对大概情况听到一些,只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干咳一下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赵宰执的话虽然有道理,可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吧?军属是必须的抚恤,但可以稍稍放一下,待赈济过灾民后,国库也充盈的时候再抚恤他们也不迟”
老皇帝似乎很满意元侃的回答。点了点头道:“可是国库中又拿不出银两,又该用何去赈济灾民呢?”
元侃终于清醒起来,而且平时积攒的知识此刻也起到了作用。当下朗声道:“启奏父皇,儿臣听说江南多富庶,为何不命江南这些富户向灾区捐献些银两呢?”
元僖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江南有钱人是多,可我也听说这些人大都是爱财如命之人,想从他们身上拿银子恐怕不太可能,我们又总不能去他们家里抢吧?不如你去他们家借一下,说不定他们看在你是皇子的份上,会捐些银两给你”
元侃终究对朝政了解不多,他能说出这些已经很不错,真若让他去筹银子,那可就难住他了。
陆游可是元侃的铁杆哥们,当然不能看着元侃受窘。闪身站出来道:“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同是大宋的子民,难道会眼看着同胞受难而不加援助吗?”
老皇帝的眼睛亮了起来,拍案道:“好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陆卿说的对,都是我大宋的子民,决不会袖手不管的”
赵普此时那还不明白老皇帝是有意不给元僖面子?不过却不相信元僖会一下失宠,暗中向元僖打了个眼色。
元僖同赵普两人共事良久,当然知道赵普的意思。闪身站出来高声道:“启奏父皇,儿臣举荐元侃担当这次赈灾的钦差,请父皇允准”
老皇帝也有点为难了,他是有意培养元侃,可元侃毕竟刚刚从政,还没经历过什么风雨,一下让他担当这么重的任务,还真怕他会扛不起。不过转眼看到陆游,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点点头道:“既然有许王担 保,那朕就同意由襄王元侃担当这次赈灾的钦差,陆游协同襄王一起办理”
老皇帝的话音刚落,文臣中走出一人来,跪倒磕头道:“臣有本弹劾散骑常侍陆游”
大殿上顿时静了下来,有谁不知道陆游现在圣眷正隆,你现在要弹劾陆游不是在打老皇帝的脸吗?
陆游也不认识这个官员,元侃却是认识的。这个人叫段宏文,是御使台的柬议大夫,他若说要弹劾谁,就连老皇帝都不能阻拦。不过心中却也有些奇怪,这个人一向以清廉自居,而且忌恶如仇。没听说他同陆游有什么过节,怎么会弹劾陆游呢?
陆游却心中有数,定是梁再超的事犯了,心中却也有些着急,那边的事还没安置妥当,万一老皇帝被逼无奈派人去查,可就什么都漏了。
老皇帝心中更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无法不让段宏文说话。当下点了点头道:“段卿要弹劾陆游,所为何事啊?”
段宏文将奏折递给太监,然后大声道:“陆游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皇恩,却包庇刺王杀驾的凶手,罪不容诛,请陛下降旨将陆游革职拿问,以正朝纲”
老皇帝看了陆游一眼,又道:“你说他包庇凶手,可有证据?”
段宏文大声道:“只要陛下派人去登州一查便见分晓,微臣不才,愿亲往查证”
老皇帝又被难住了,这一查下去准保出问题,可要说不查却也说不出口啊?
这时就听元侃突然道:“启奏父皇,这件事就交由儿臣处理吧!儿臣相信陆大人是被冤枉的,也一定会还陆大人一个公道”
段宏文还想说什么。老皇帝摆摆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襄王在去山东赈灾的时候顺路查一下,朕也相信陆卿不是那种人”
一句话就挡回了众官员的唇枪舌剑,现在恐怕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老皇帝在有意回护陆游了。
退朝之后,元侃被老皇帝招去。陆游则急忙回府,立刻派吴起亲自跑一趟登州,务必让梁子溪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可以假做亡故,另外告诉他自己很快就会动身前去。
吴起刚打发走,老丈人就找上门来。进了陆游的书房辟头就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
见老丈人气色不好,陆游也不敢再隐瞒,把梁再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当然同对元侃说的一样,就差没把梁再超夸出花来了。最后道:“岳父大人最了解我,若不是此人忠肝义胆,我怎么会如此待他?请岳父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吕老头的脸色缓和些,沉声道:“老夫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你的事做的未免他粗心了些,现在许王等人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怎么扳倒你,你若有什么意外,襄王谁来保护?”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襄王今天的表现还是很出人意料,相信万岁终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陆游明白老丈人为了能把元侃扶上去,一定没少做铺垫,而从老皇帝近来的表现来看,这些铺垫已经慢慢发挥起作用来。
送走老丈人,坐在房内又盘算起梁子溪的事来,杀人灭口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反正有元侃做后盾,大不了让梁子溪再隐姓埋名地过几年,到时候元侃当了皇帝,他就可以从出江湖了。
正琢磨着,侍卫来报,皇宫传来消息要陆游去宫门侯驾,陆游呆了一下,以为又出什么事了,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定是元侃说动老皇帝去观看火炮了。
心中又高兴起来,这可是当前最大的事了。立刻放下心事出府门向皇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