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游这么犹豫的瞬间,一名黑衣人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向那群契丹百姓丢了过去。有个契丹百姓情急之下纵身想跳出来,可身子刚跳起一半,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长枪就迎面刺了过去,只听那名契丹百姓惨叫一声跌入火中,转眼身上就沾满了火星,看样子即便没有死在黑衣人的枪下,也得被火烧死了。
眼看着火苗越烧越高,那对给自己食物的母子也势必要葬身火海,契丹人的死活同自己没关系,可一个曾帮过自己的同胞,陆游就不能不管了。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跳上身旁的马背,腿部用力,直奔围在火圈旁边的黑衣人。
此时众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火中的那群契丹百姓上,根本未曾想到会有人穿成同伴模样偷袭。马蹄纷乱中,众人只觉似乎有道寒光闪过,接着一颗好大的人头就飞上了半空。
陆游此时同杨延昭学到的马上功夫派上了用场,而且深知敌众我寡,出手必须狠辣,所以纵马过去,二话不说抡刀就砍掉一个人的脑袋。当第二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陆游的斩马刀已经到了他的脑门,连吭都没吭一声脑袋就被陆游劈成了两半。
这下众黑衣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向陆游扑来。
陆游此时已经杀红了眼,鲜血染红了衣服,脸上也被溅的都是,也让他的脸变得越发狰狞可怕,此刻的他就犹如地狱逃出来的恶魔,手中弯刀也成了他嗜人的利牙。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个回合,每一刀挥出必然有一个人掉下马来,时间不大,在他身边马前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形势也发生了根本转变,不再是他被人追而变成了他追着那些黑衣人,而那些黑衣人在陆游这种疯狂的杀戮下,渐渐失去了斗志,终于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剩余的几十人打马四散逃去。
看着渐渐跑远的黑衣人,低头再看看一地的尸体,陆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一松,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好半天才忍不住喃喃道:“这…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吗?我…我杀人了”
正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扭头望去,却是那些自行跳出火圈的契丹百姓围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叽里咕噜说起什么来,而且还不住地向他伸着大拇指。
陆游明白了,这些人是在感谢自己,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自己竟然救了契丹人。想起那对母子,陆游不想给她们找麻烦,话也没说,只是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脱掉那件溅满鲜血的黑色外衣,露出里面那件女人给他的契丹衣服,腿部使劲,用力拉一下马缰绳,只见这匹马猛地抬起前蹄,暴叫一声后,纵蹄向远处奔去。
陆游的表现,此时在无意中摆出的造型,让在场的契丹百姓再一次欢呼起来,冲着陆游的背影又叫又笑地跳起来。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欢送这位神秘冒出来的英雄。
而从这以后草原上就流传起关于这位契丹英雄的传说,有人说他是天神下凡,专门拯救被欺压的百姓,也有人说他是阎王派出来专勾恶人的厉鬼,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不知跑出多远,陆游终于在一条小河旁停了下来,跳下马,蹲在小河旁捧起一把冰凉的河水用力在脸上擦拭起来。
陆游的坏事虽没少做,却从来没杀过人,而第一次杀人就杀了这么多,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应该说是什么都不敢想,似乎总有个声音在问他,刚才那个出手狠辣,杀人如麻的人似乎不是你吗?隐约又觉得血液中一定还残存着血丐的毒质,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疯狂的举动?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陆游的面部神经,也让他渐渐清醒起来。
“那群黑衣人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契丹人以国书的方式请我来,显然不会是他们,可这里又是契丹境内,不是他们又是谁?”晃了晃脑袋“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而且事情也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还想想怎么回中原吧!”
站起身举目望去,见前方目光所及之处有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记得太原四周就是连绵无尽的大山。心中不由高兴起来,说不定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就走对了,翻过这座大山可能就是中原了。
想到这,陆游再不迟疑,重新跳上马,打马向那座大山奔了过去。
有句话叫望山跑能累死马,大概意思就是你看着明明很近的地方,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陆游昨晚就曾经历过这么一次,只是昨天是晚上,现在天还大亮着,陆游又归乡心切,早忘了昨晚经历过什么。
一直到马跑不动,陆游才到了山脚下。抬眼望去,山势甚陡,马匹根本无法行走。陆游心情正好,跳下马,在马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道:“谢了哥们,自己找主人去吧!我要回家了”说罢也不管马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迈步向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可陆游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向上爬着,在这股回家的信念支持下,陆游一口气爬到了这座山的山顶上。可到了山顶放眼望去,不由又傻眼了,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山就是山,别说城镇了,连个村庄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口气一松,陆游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道:“这不是要老子命吗?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能回到中原?”想到此处心中更加思念絮儿和寒烟两个老婆。
“自己出来快有一个多月了吧?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丫头过的开心吗?”虽说同样是老婆,可丫头在心中的地位还是更重一些。
“不行,为了不让丫头担心,我也得尽快赶回去”想到这陆游又站起身,回头看了看一望无尽的大平原,觉得还是走在山里能回家快些,并且也能更安全。虽说一怒之下杀了很多人,可在内心深处,陆游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所以能躲开还是尽量躲开些。
打定主意,陆游迈步向山里走去。
山势连绵,嫩草和树叶已经开始发芽,一些小动物也陆续从洞穴里钻出来,所以陆游再也不用为吃的东西发愁。
归乡之念虽然迫切,可这位陆大人原本就是个大路痴,没走多久就发现自己又迷路了,就连从那个方向来的都分不清了。
看着四周景貌差不多的大山,陆游心中苦笑“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弄不好老子要被困死在这了”随即又想“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老子就不信这区区的大山就走不出去”
想归想,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游也记不清翻过了多少座山、穿过多少片林了。现在要是有人见到他,保管都得把他当成野人,头发胡子满脸都是,衣服也被树枝山石刮成一条条,成了名副其实的丐帮少帮主。
这么多天下来,陆游反倒不急了,仔细记住自己曾走过的路,避免再走回头路,然后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心中坚信,总会遇到人把自己领出去的。
天气渐热,陆游来到一处山崖边,用手接着石缝里淌出来的山泉水,喝了几口,口渴的感觉好了些,可陆游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从石缝里流出来的水竟然是热的。
山泉陆游喝多了,可还是头一次喝到热的山泉水,心中好奇,难道这附近有火山口?抬头顺着山崖望上去,可惜视线受山崖所阻,什么也看不见。
陆游还没见过火山口是什么样,左右无事,纵身爬上山崖,手脚并用地向崖上爬去。
现在陆游的爬山功夫绝对是一流的,这么多天练下来,不管多么陡峭的山崖也难不住他。只片刻工夫他就爬到了崖顶。
举目望去,却见在自己脚下的这片山崖下竟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湖泊,并非什么火山口。
好多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早痒的要命,见到这么个好所在,陆游不由欢呼一声向湖水奔了过去。
湖水温热,刚好适合洗澡。这里也不用怕被人看到,陆游干脆脱个精光,纵身跳进湖水里痛快地畅游起来。
游了一会,坐在湖边将身上好好擦洗一番,这通热水澡洗过后,顿时感觉身上轻许多。把那身破衣服也用水冲洗了一下,然后凉在树枝上,自己则找了一处背阴的地方躺下来,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躺了不大一会,陆游竟慢慢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隐约间似乎有人在说话,而且还是女人的声音。陆游连眼睛都没睁,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太想家、太想两个老婆了,这里怎么会有女人?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又过了好一会,一声幽幽的叹息传入陆游的耳朵。因为刚才有人说话,陆游已经处在半睡状态,所以这声叹息是实实在在地传入耳朵。
陆游一惊坐了起来,可他由于处在背阴地方,视线被一块巨石所阻,根本看不见什么。忙站起身从巨石后伸出头向湖面望去。
一望之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湖里竟有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在洗澡。
“怎么有个老太太跑这洗澡?恩!可能是附近的猎户,这下好了,终于见到人了”陆游高兴劲还没过呢!猛然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这样怎么能出去见人?赶紧缩回身子,暗暗祈祷老太太快点洗完澡离开,自己好过去把衣服取回来。
心中忍不住想到“这人的岁数不小,身材倒是不错”想到这差点给自己两个耳光,家里还有两个女人在惦着自己,自己倒好,连老女人都想上了。
正琢磨着,巨石后突然传来一声怪笑,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同样是陆游听不懂的契丹语。
陆游心中苦笑,看来还是没跑出契丹的地方。这时巨石后面又传来一阵女人急切的说话声。
陆游心中奇怪,听说话声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难道水里还有别人?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巨石后突然响起一阵水花声,接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快速跑到巨石后面。
听到水声,陆游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此处又没别的地方可躲,站起来就会被人发觉。
正犹豫着,女人已经转过巨石。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光着身子的女人陆游倒是见过不少,可却从未见过如此丰满的侗体,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这个女人的绝世姿容上竟有一头银发,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妖艳之美。
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发魔女?”
而女人见到巨石后竟藏着个年轻男子,惊呼之后,猛地蹲下身去,双手一会捂这、一会捂那,可越是这样,露的地方越多,情急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陆游不敢在看,忙转过身去,不住地道:“对…对不住小姐,我…我不是有意的”可他忘了自己也光着身子,就是转过去,不雅之处也同样暴露在女人面前。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终究不好意思再看陆游,转过身蹲在巨石边,急切地道:“你是什么人?怎…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沿着湖边向这里走过来。
陆游刚才听到两人在说话,还以为两人认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的女人突然道:“把这个人挡住,不要让他过来,我…我重重赏你”
听到女人的说话声,脚步声突然停住了,接着一个男人大声地说起话来,身后女人也大声地用契丹语应答着,不过听的出,女人的语气似乎很不善。
陆游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抬眼望去,却见巨石不远处站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见到陆游,大胡子男人显然也很意外,用契丹话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陆游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身后女人突然低声道:“不要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