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吃早餐!别忘了吃早餐!”
李定在一阵闹钟声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准确的说,他不是被闹铃的刺耳叫醒的,因为似乎没有先例可以证明,某些大而尖锐的噪音就能够使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过。
除非,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如同闹钟里的那一段录音铃声一样,正常的音量音贝便可透露出一股子严肃认真的英气,声音清亮甜腻却还是英气逼人,逼人早起不贪睡。
对于某些不思进取的人来说,这股子绝不让人反感的英气恐怕就是一味弥足珍贵的治病良方。比如说李定。
他这人就是个从不勉强自己甚至从不超过夜里十点还没有躺在床上的懒货。这一点比照那些早出晚归的辛劳上班族,他坚持到近乎执拗的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就更加显得奢侈,可恶和让人羡慕了。。
当然,只要条件允许,谁又不愿意做这样一个懒货呢?
只是今天不同,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等着李定亲自出面处理才行。于是当昨晚破天荒的,李定亲手调好那个本该象征着甜美爱情,却一直被某个女人诟病为“只一个摆设”的闹钟并被他虔诚庄重地摆上了床头之后,李定早早就从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爬了起来。
这张床可真是一张好床,李定能改掉失眠的毛病就全靠了它。据说床上的物件,大到被褥枕头,小到一针一线和每个针脚,都必须由专人监制才能确保是万无一失的纯天然材质和纯手工工艺。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这张床的本身,从尺寸大小到距离地板的高度,从靠背的起伏到床板微微拱起的弧度,所有的细节都是比照李定的身材和睡眠习惯,经由欧洲高薪聘请的专业人体工程师为他量身打造而成的。
李定至今还记得,他的老板或者说老大把这张价值不菲的大床放在他面前时,是有多麽的洋洋得意。
他拍着李定的肩膀,另一只手挎在腰上,挺了挺并不存在的将军肚,气势汹汹地称赞他自己:“咱有钱,任性!咱有关系,国外的脚毛不用也白不用!咋样?兄弟?你这失眠的毛病,医生治不了,哥给你治了!”
想起自己老板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德行,李定没由来的一阵“信心满肠”,当下便开始了一边屙屎和一边洗漱。
浑身轻松之后,再脱掉身上的睡衣,穿上一套衣柜里,他自以为最是体面的行头,就这样李定便准备出门了。
“别忘了吃早餐,别忘了吃早餐!”
对了,还忘了吃早餐。李定起床的过程中,闹钟里发出的女声还在一直响着。虽然在今天之前李定似乎从来没有在贪睡这件生死大事上和女人做出过妥协。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按照女人早睡早起身体好的逻辑,成为一天正常人!
特别是当那个女人已经离开这间屋子,不在回来的时候。那么既然李定已经为她破例早起了,又何不干脆完完全全顺一次她的心意,哪怕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呢?
吃完一餐并不出格的豆浆油条,李定还学着女人的习惯特意地打扫了一遍自己的家,这才捎带手把浴室里装着两份柚子叶的垃圾袋带出了门。
两份柚子叶,一份是老板派人送来的,另一份却是李定昨天才知道,那是一个礼拜之前女人就已经为他准备好的。
而至于说为什么李定会用到柚子叶这种传统用来洗澡去晦气的东西,那当然也并不意外就是因为他昨天之前的一个礼拜都是在看守所里渡过的。
而锒铛入狱的原因也更加简单,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也不是什么青年企业家。没有犯罪,您又能怎么指望一个孤儿可以拥有懒惰和不思进取呢?
毕竟,那是一条捷径。区别,只不过是在李定很小的时候就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提携他,把他当做亲兄弟的老板。
那位老板非常有本事,他有一家经营非法买卖的公司。如今,公司堂而皇之得进驻这座一线城市已经很久了,甚至公司的本部都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商业建筑物。
虽说尽管如此也并不能就代表李定和那位老板的底子就干净了,但是李定有信心,如果没有某个复姓慕容的女人出现,他的生活恐怕永远都不会和监牢二字沾上边,哪怕只是短短的七天时间。
事情坏就坏在了姻缘二字,一年前的那趟列车上,李定一个大意就有幸地获得了那个女人的青睐,而那个女人恐怕也是无法想象,正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就让她一下闯进了李定的生活。
想要了解男人的生活,最直观的方法就是看看他现在的家。
作为一个懒人,李定在认识女人之前,他的家还不如用猪窝来形容的妥当,可是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之后,他的家才真真正正有了一个家的样子。
那个女人一贯表现的十分强势,连饭前洗手这样的小事都从不放过。虽然李定嘴上成天抱怨女人的事事较真那是比他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更像他的亲妈,不过女人身为女性的智慧,却足以让她在李定亲妈和李定女朋友这两个斐然不同的身份之间如意切换,至于李定这个当事人,那也就只有在嘴硬之后俯首称臣的份了。
如果日子一直过得如此,那么按照李定的理解,不管女上男下还是男上女下其实本质上都不失为是一种享受。可李定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厄运也正是因为他与女人让人击节的干柴烈火开始,才悄悄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原本天作之合般的缘分,只因为李定出于尊重而安排女人和老板的见面开始,就猛然地急转直下。
事情的开始是那场类似于“丑媳妇见公婆”式的见面之后,老板私下里找到李定,告诉他女人的身份并不一般,她是一个警察世家的长女,近些年来一直是当权针对老板的尖刀利刃。
老板也不明白女人是怎么找上了名声不显的李定,毕竟,为了治愈李定的失眠,老板所做的可不单单只是送给他一张好床那么简单,而是从那一刻起,老板就自发体恤起了李定敏感的良心,心照不宣地的刻意把李定逐渐稀释到了犯罪核心的边缘。
他让李定远离了血腥暴力的公司业务,并雪藏在了一个并不与法律良知相驳逆的位置,一个充当账房的闲散职业,还用一个小痞子的灰色身份充做掩饰,试图把李定变成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人小物。
不过很明显,老板最终还是失算了。那一次见面,在女人认出了老板身份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出了李定身份的非同一般。也正因为如此,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女人就开始和李定打起了冷战,两人互相猜忌又各自顾虑,甚至其后女人直至搬出李定家门的时候,也只是默默留下一纸书信当做了无声的告别。
都是怕开口,怕开口就是错,怕开口就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正如信上女人对李定所说,她一直觉得李定是一个好人。哪怕他现在的工作也谈不上有多麽的正当还流里流气的一副痞子做派,女人都有把握让李定洗心革面并为此抱有信心。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就没有了这个底气,也已经等不及李定的坦白了。
近乎于直白,女人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李定,她会对他做些什么。李定似乎也是心甘情愿的束手待毙,因为这就是那女人的性格,以前李定爱现在李定愁。
她无怨无悔更不用问青红皂白,硬扯上李定就要让他走上一通牢狱之灾。反而是李定有些犹犹豫豫,他知道女人的做法可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放手,她狠心把李定推进火坑,恐怕就早已经做好了等他一生一世的准备。
只是这种真心换实意,所谓的大抵上谁也不欠谁的,就着实吓得李定心里泛起了嘀咕:也不怪自己以前就是那么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