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拽住马区长的胳膊往包厢走,乐呵呵道:“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事儿,我们就甭管了。”一边说,一边向身后摆手示意本杰明到休息处的沙发上去坐着等我。
“年轻人就是没规矩……想我那时候,领导一句话……谁敢……反驳?”马区长被我搀着摇摇晃晃走向包厢。
“马区长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应和着:“现在的年轻人个性强,见识也广了,做事儿和我们那时候没法比。”
“嗯。”马区长一进包厢,便有美女迎了上来,“小颜,来,你今晚还没唱过歌,来唱一首。”马区长说着,接过美女手中的唛递给了我。
我无奈一笑,只能接过唛。点播机正在播放张学友的老歌《情网》,这首歌我听得较多,也算能哼几句,于是便跟着唱了起来,我本就五音不全,跟上调子瞎哼了一通,终于唱完了这首一往情深的老情歌。
等我再走出包厢来到大厅休息区时,只见本杰明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托着脑袋,脸色惨白,神情抑郁。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他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了?果然,当他看到我走近时,面色一抽,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颜先生,我妈妈她……”
我走上前,抚摸着他的肩头,怜爱道:“我也是刚知道你妈妈的事,刚才怕你伤心,所以没敢说。不过,这事儿你迟早是要知道的,节哀!”
本杰明突然站起来,张开双臂,仆倒在我的肩膀上,“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道:“哭吧,大声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虽然他已踏上社会有二三年的时间,但社会阅历毕竟不够丰富。而如今,双亲突然相继离世,对他来说这份打击确实太大了。
他伏在我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缓缓抬头,推开我的身子,抽泣道:“颜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你说。”从他泪水盈盈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一道怨毒的目光,因此我不敢立刻答应。
本杰明用袖子擦拭掉泪水,略一沉吟,问道:“能介绍我认识天聘侦探所的潘探长吗?”
“你找他做什么?”虽然我嘴上有此一问,但心中已猜到他找潘武月的目的。
“我希望他帮我彻查星冥爱心慈善基金会中那个打恐吓电话的人。”本杰明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认为你爸爸是被人害死的,所以要找到那个恐吓者报仇?”我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本以为他会不知所措,至少感到惊讶,但他的表情却让我大为吃惊。
只见本杰明嘴角微扬,惨然一笑,道:“不错,我始终怀疑爸爸是被人谋杀的,即便不是,那个恐吓电话也和妈妈跳楼自杀脱不了关系,如果没有那个恐吓电话,妈妈一定会相信爸爸的死只是意外车祸,但现在一切都毁了,就毁在那个打电话的人手里。”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眼中流露出凶恶的几乎要杀人的神情。
“杰明,遇事千万要冷静,恐吓电话的事警局已接手调查,我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至于星冥爱心慈善基金会,这是一个成立时间不久的公益慈善基金会,你可以去电脑上先百度一下它的始末……”
“我要的是星冥爱心慈善基金会的内幕。”本杰明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个慈善基金会既然有可能派人打来恐吓电话,要求爸爸停止调查。那么,我想,它的内部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已被爸爸查到。”
我不否认本杰明说的有点道理,但据我所知,警察局已派人做了深入调查,对方使用的是公用电话,而且附近道路没有监控摄像头,因此调查结果只能用一无所获来形容。当然,如果真要查出打恐吓电话的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当本杰明知道那人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就很难预料了。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我可以介绍你认识潘探长。”我点头答应,但心中却做着另一番打算。本杰明的情绪目前很不稳定,如果我拒绝他的请求,他极可能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现在只有让时间渐渐磨灭他的冲动,直至接受眼前这段残酷的现实。
我们一直聊着,但我始终无法说服本杰明放弃追查的念头,直到马区长喝得糜烂被孟天启搀出包厢。
“天启,你让司机送一下马区长吧!”我对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孟天启道。
“行,回头再来接你。”
“我自己能回去,你就甭管了。”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马区长见我,有些不乐意地伸指戳着我的鼻子道:“颜……颜雪隐,今天……你太差劲了!”
我一听,只能上前赔笑,扶着他的胳膊道:“马区长,今天是我不对,改日重新请您。”说着,凑近他耳边,低语道:“谢谢您帮忙,改日请您去黄龙饭店吃饭、唱歌。”黄龙饭店在杭州虽不属一流的娱乐场所,不过场面还算豪华,关键是马区长有个干女儿在饭店工作,是餐饮部的一名高层管理人员,如果我们去那里吃饭便能给他的干女儿捧个场,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岂能不乐意?
马区长一听,立刻露出两颗黄斑牙,乐呵呵道:“好,颜先生那就一言为定了!过几天我们去黄龙饭店,我请你!”说话居然一下子变得流利了,丝毫不带醉意。
“我请你,一言为定!”我陪着笑,一直将马区长送到大门口,等司机将车开到面前,帮着打开车门,和孟天启一同将他烂醉如泥的躯体塞进汽车。看着轿车消失在华灯幻影中,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员工宿舍楼之事终于谈妥,办公室搬迁后只需为员工们在附近租赁二三个月的住房,然后他们就能搬进公司安排的新宿舍楼,如此安排便不会有太多的员工因公司搬出市区,上下班不方便而流失了。
等我再返回大厅休息区时,刚才本杰明坐着的那张沙发上已空无一人,他居然不辞而别?我的心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不知是啥滋味。劝说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悄无声息地走了,看来他的心结仍没打开,我不禁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