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梓汐听得大惊,太后很少在她面前如此开诚布公地说这种话,皇宫深院里的人,就算心里有什么,也是藏在心里的,很少轻易表露出来,更何况她说的是太子,一国储君,她的嫡皇孙……
也许经历过一场大病,几乎生死一际时,人的想法也会改变吧,太后的病因何而得,太后自己只怕也能猜出个七八来,只是她老人家仁慈,风烛残年的人,只想子孙幸福,不愿意再追究子孙的过错了吧。
“皇祖母,您也不要想太多,殿下肯为您医治,说明他还是很孝顺您的,这方子孙媳是知道一些,但记不全,太子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您的,您呀,只等着以后多享几年天伦吧。”
“那他为何对你很特别?你自个可知道原因?”太后握紧蓝梓汐的手问道。
那是孽缘啊,他们前世是一对夫妻,因他的背叛而成怨偶,谁知道再转世,他与她又能重逢呢,曾经的怨和爱都烟消了,她已经不愿意再恨他,更不想再纠结前世种种,他却不肯放下,这一世,成不了爱人,又将成为仇人。
蓝梓汐的心不由升起一股淡淡的悲哀来,其实,她与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和平相处的,只要他肯放下,只要他肯放过冷墨胤……
“孙媳也不知道啊,也许孙媳与他的一位故人有点像吧。”转世的话自然不能跟太后说,蓝梓汐苦笑道。
“哦,皇祖母,您有没有听说过藿香散这种药物?”蓝梓汐想起长公主的话,试探着问太后道。
太后脸色一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东西来?你怎么知道藿香散的?”
“皇祖母您也知道?快告诉我,哪里有藿香散的解药,墨胤他中了藿香散的毒啊。”蓝梓汐大喜,太后既然知道这味药,自然也会知晓一点它的出处。
“你……你说什么?墨胤中了藿香散的毒?这……这怎么可能?”太后惊得一下子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说道。
蓝梓汐愕然地看着太后道:“皇祖母?您知道藿香散是谁人所制的么?墨胤被这种毒害了十多年,他的眼睛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好不了,父王和母后更是说他原本就有狂燥症。”
太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喃喃道:“墨胤,墨胤,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哀家没用啊,没用啊,还是没能保得住你。”
蓝梓汐大惊,过去握住太后的手道:“您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啊。”
太后泪如雨下,好半晌才道:“那药……是一位世外名医制的,原本,只是做了一味的,可现在怎么会用在墨胤的身上,为什么?”
“又是世外名医?那位世外名医究竟是谁?皇祖母,您莫跟孙媳打哑迷啊,快快告诉我啊,孙媳快急死了。”蓝梓汐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上了,紧张地问道,虽然现在冷墨胤用不到解药了,可是可以顺着有这个解药的人,说不定能查到那背后之人。
“哀家不能说,哀家不能说啊,那个人……那个人……”太后的眼里露出一丝恐怖来,一停地摇头道。
“为什么不能说?您就不想救墨胤么?他现在毒入骨髓,就算有风月太子给的良药,也只能用来控制,根本就不能断根,更不能清除毒性,我不想他一辈子是个瞎子啊。?”
“他不会一辈子是瞎子的,我的墨胤不会瞎一辈子的。”太后小声说着,并一把拉过蓝梓汐的手:“血月教,血月教主,那人曾经是墨胤的师父也是太子的师父……”
血月教蓝梓汐是知道的,那一回,她与风傲柳在一起时,就被血月教的人追杀过,她记得,太子与那些人好像真有点交情……
太后这么小心地告诉自己,自然这个名字在宫里是禁词,不能随便提起的,蓝梓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是冷墨胤的师父,却会害冷墨胤?或许,是太子?
“太后,太子的医术是师从何人,也是您说的那个人吗?”蓝梓汐小声问道。
太后点点头道:“太子是个奇才,很小的时候,什么东西到了他那里就一学就会,太学院里也没几个人能教得了他……御医院里的那点子医术他也瞧不进眼里去,后来他就自己出去求学,应该就是在那两年遇到了那个人吧……”
也就是说,很可能他的藿香散是自己制的,并非由血月教教主所教,可是,那位教主既然是冷墨胤的师父,就该能查探得出,冷墨胤是中了藿香散,也该拿解药救他才是啊。
蓝梓汐越想脑子越纠结,混乱成了一团,看来,冷墨胤和太子之间,并非自己表现看到的这些纠葛,怕是自小就有很多事恩怨吧。
“您也别太担心,自个养好自个的病才是,墨胤那有我照顾着呢,天下不管是什么毒,肯定都有一种药能克制的,有我夏小四在,没什么是医治不好的。”蓝梓汐就安慰太后道。
太后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蓝梓汐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蓝梓汐知道这件事可能触及了太后的某些心痛往中,便悄悄地离开,让容嬷嬷带着去了荣宁宫的小厨房。
小半个时辰后,厨房里就飘来一阵阵令人垂涎的香气,太后被自己肚子里的咕咕声惊醒,问道:“这是什么香?谁家在炒菜啊?”
一旁的小宫女笑得直不起腰来,掩嘴道:“太后,这里是荣宁宫啊,可不是平民百姓家。”
太后似乎回过神来道:“是啊,是荣宁宫呢。”眼神又悠远地看向荣宁宫外的那道高大的宫墙,又道:“咦,是夏小四吧,她在做饭?”
“是呢,皇祖母,今儿您若不多吃两碗饭,孙媳以后可就再不来宫里看您了。”蓝梓汐端着一碗汤笑着进来。
“朕今天是不是有口服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皇上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太子,还有冷墨泽。
蓝梓汐的好心情在见到那两个人时,立即就低落下来,将汤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给皇上行礼道:“侄媳拜见皇伯父,皇伯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咦,你这丫头平日里见朕可没这么规矩,今儿是发什么疯了?说得这般啰嗦?”皇上戏谑地看着蓝梓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