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谈的时候,他就觉着旧伤隐隐作痛,而且情形越来越严重。
要变天了,大抵是要下雪了。
送走客人,回往内宅的时候,如细沙的雪纷纷扬扬飘洒下来。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阿芷说过,很想看看北方的大雪。只是今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之前又是这样那样的一堆事情,她恐怕早已忘记了这码事。
到了清风阁外,雪沙中融入了鹅毛般的雪片。他脚步略快了些,穿过院落,走进室内。
她正坐在炕桌一旁看书。是从他那里拿到的医书,看得出她是真不耐烦看这些,此刻已有些昏昏欲睡了。
袭朗勾了唇角,过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下雪了,去外面看看?”
“真的?”香芷旋满目惊喜,“这种事你可不准骗我啊。”
好像他骗了她多少次似的……袭朗失笑。
她兴冲冲地下地穿上鞋子,连斗篷都顾不得取,径自跑去了室外。
他随着她到了廊下,对含笑打个手势。
含笑悄声吩咐了院中的下人,一起退到厢房或后罩房。
香芷旋站到围栏前,伸出手去。
雪沙落在手上,凉凉的。
雪花落到掌心,是完全可以忽略的轻微重量,只在融化时,才会觉出一点儿凉意。
袭朗站到她身后,用大氅裹住她身形。
香芷旋看着雪沙迅速地落在地面,慢慢集成霜雪一般的银白。后来,鹅毛般的雪片越来越多,将地面铺成雪白。很奇怪,下雪的时候,倒不觉得天气严寒了,许是没有风的缘故。
她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庭院里银装素裹,一切都被雪花装点成了纯洁晶莹的白。
很美。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转头看了看他,逸出喜悦的璀璨的笑容。
“以后每一年都会看到,只要天气不出意外的话。”袭朗下巴摩挲着她头顶,“以后,你的家乡就是京城。”
她微笑着点头,“嗯。”没错,她余生的家乡,是他所在的地方。
“这算不算是对我以身相许一辈子了?”他语带笑意。
“我倒是想,可心里不安稳啊。”香芷旋煞有介事地叹气,“总有人惦记着你,总有人打你的主意,想让别的人抢走你。”
“谁打我的主意了?”袭朗想到了她去看老太太的事,“不能吧?现在这时候打歪主意,不是胡闹么?”再怎么样,有些闲话也要避免。
“那倒没有,只是走到何处都有人提起你,把你传得美如谪仙,你说我心里能踏实么?”
“撒谎。”他抱紧了她一些,“信不信我跟你在外边站一夜?”
这倒提醒了她,记起了他的伤每到闹天气就会作痛,忙笑道:“回房去,哄得我高兴了,我才会告诉你是不是撒谎。”
“这样说来,是受气了。”袭朗转过身形,拥着她回往室内,“是得好好儿哄哄你。”
认真算起来,这一阵别说哄她了,连好好儿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直到老夫人出殡之后,他有几日回到房里,看到的都是她酣睡的透着疲惫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