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点了点头,朝着秦本走近两步,想要跟秦本靠近说话。没想到,秦本跟着往后退,一副惊惧的样子。
“你怕我?”李白诧异。“为什么?”
秦本低着头不说话。
李白觉得他有古怪,心生一计试探他:“周围没有旁人,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怕我?”
“呵呵!”秦本不以为然的笑。
“你笑什么?”李白问他。
秦本抬起头来,目光注视李白,露出一些傲气:“李少爷,我没有你聪明,但也不是傻子。”
“哦?”李白疑问。
秦本得意道:“我天生体质特异,感官是极为灵敏的。你在厢房屋顶轻声自语,我在正屋就能够听到的。”
“哦!”李白懂了。
他去作弄苟家那晚,见到秦本打苟碧夫人,他轻声自语说了一句活该,被秦本耳力灵敏的听到了。
“你没有告诉苟碧夫人?”
“没有。”
“为什么?”
“她都不拿我当人,我为何替她卖命?”
“可你毕竟拜了她为师。”
“那只是托你的福而已。”
“你感激我?”
“是的。”
秦本点了下头,又疑惑的问道:“苟碧夫人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虽然做事混账,但毕竟错不至死。”李白简单说了一句。
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却不仅仅是如此简单。他觉得,秦本跟他非常相像,也是不甘心认命的。
在等级尊卑森严的大唐皇朝,这种人是非常稀少的,在清廉乡更是稀少。
几乎所有人从一出生就认了自己的命。
他不认。
他不想一辈子只是商人之子,或者只是一个赚钱的商人,他想要做经世治国的大业!
秦本与他道不同,但毕竟是不认命,多少有些惺惺相惜。
秋天到了,天气转凉,李白回到香园。
他将借阅的史记归还独孤逸,恳求借阅史记中记载的奇书,比如鬼谷子之类的。
独孤逸惭愧道:“我一个乡野之人,能有一部史记,已经不易了,哪里有奇书?我若有那等奇书,就不会如今这般模样!”
“哪里有那些奇书啊?”李白心中神往。
在史记中,多有一些传奇,某个落魄的人,得到某部奇书,从此人生逆转,成为英雄豪杰。比如,苏秦游历多年,没有诸侯肯用,穷困潦倒回家,遭到乡人讥笑,妻嫂不给做饭,父母不以为子,后来寻得阴符,悬梁刺股攻读,学成游说诸侯,身配六国相印。
独孤逸回答道:“想看奇书,当遇奇人。想遇奇人,就要寻访。我以前给你说的赵蕤,他一定就有许多奇书。”
李白摇头道:“他不知在何方,我年纪又太小,恐怕不便寻访,有好找的人吗?”
“这个……”独孤逸露出犹豫之色。
李白恳求道:“先生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独孤逸踌躇片刻,道:“世上的藏书大都在士族手中,如今大唐皇朝以道教为国教,士族大都有儒家和道家典籍。其他诸子百家之书,恐怕就不那么好找了。清廉乡的士族朱家,大概是有一些藏书。但想要借阅的话,恐怕不容易做到。”
李白也没问有什么难处,满怀信心和期待的道:“我一定要借阅到。”
朱家是清廉乡的士族,在当地颇为有名望,族中设有私塾,只收本族子弟。朱家子弟,在昌隆县,多有当官的;在清廉乡,更是一家独大。清廉乡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朱家说了算。朱老太爷被选为耆老,凡是大事都要征求他。如今朱家正支主事的是朱笑人。
朱笑人好慕虚荣,为人势利,沽名钓誉,德行不佳。李白是商人之子,属于最卑贱的人,朱笑人八成不肯理会。
正是出于这种担忧,独孤逸原本不想让李白去朱家借书,但转念一想,就算他不说,李白总会想到的。
这天,李白写了一封拜帖,前去朱家求见朱笑人。
他被门房拦住了。
门房见到他年仅七岁,又穿的是一身麻布衣,虽然做工讲究一些,但布衣就是布衣,又不是士族子弟,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都懒得给他通报一下,只是一个劲儿的轰他走。要说李白在清廉乡也有一些名气,但士族跟庶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士族是不关心他那点破事的。就连士族的家奴,见到了他这种庶民,都觉得高人一等。门房态度恶劣,说话总是伤人,李白初时忍耐,后来难忍爆发。
“你不去为我通报,怎么知道朱家主不见我?也许朱家主等着接见我呢,耽搁了他的机缘,你担当的起吗?”
他慷慨激昂的说着,释放凝练的气质在外,将门房笼罩在自己气场内,使得自己对门房形成威势。
门房哪里经过这种阵势,不禁被他的气势所夺,惊愕片刻后,乖乖去通报。
却说,朱笑人正在喝酒听取,门房通报有人前来拜见。
他打开拜帖一看,上面写了一些仰慕的话,赞颂朱家书香门第恩泽乡里,又称赞他在当地德高望重,说非常仰慕想要见他一面。
生花妙笔,写的极好,赞的巧妙,让他开心。
他笑容绽放,接连点头道:“好人啊,真正懂我啊,快快请他进来。”
“是。”门房答应一声,露出惊异之色,暗自庆幸自己乖巧,没有误了老爷机缘。否则,他真会吃罪不起。
他正要退出去接引李白,朱笑人见到李白的大名,极为诧异的自言自语:“李白?昌隆县有姓李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昌隆县当然有姓李的。
他话里的意思是,不包括庶民在内。在士族之中,他没有听说过,昌隆县有姓李的。
门房,虽然只是一个门房,但懂得士族的风气,更懂得朱笑人的喜好,明白朱笑人话中的真意。
“老爷,李白不是士族子弟,只是一个穿布衣的庶民,听他说是新搬来的商人之子。”
嘭!
朱笑人勃然大怒,猛地一张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庶民?还是商人之子?如此卑贱的人,竟然敢求见我,真是辱我太甚!你这个奴才,怎么办事的?给我赶走他!”
门房急忙惶恐的接连称是的退了出去。
朱笑人拿起拜帖,再三阅览了好几遍,极为惋惜的自言自语:“真是会拍马屁啊!可惜是商人之子,这么好的才华,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