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如何办?”黑爷停下来询问独孤逸。
独孤逸早已胸有成竹,拿着折扇摇了两下,目光微露笑意道:“先礼后兵。”
临溪楼。
背靠清溪,前临大道,清廉乡最大的酒楼。
这是清廉乡朱家的产业。
朱家,不是一般的家族,而是身份尊贵的士族。所谓士族,就是官僚和世家结合,成为有特权的地方势力。士族有出仕权,家族子弟长大后,直接就能够当官,没必要参加科举,升迁也会比较快。士族有荫户权,拥有大量依附人口,荫户不用向朝廷交税,只需向士族交纳地租,经济实力非常强大。士族之间相互通婚,勾连成一张大网,实力就会更强大。
简单的讲,朱家是清廉乡的贵族,地位不是李家能比的,也不是苟家能比的。
黑爷选择在临溪楼邀约李客父子见面,是因为没人敢在赵家的地盘上闹事。一般有矛盾的势力,相约谈判解决冲突,都会选择在临溪楼。至少在临溪楼,不用担心会血拼,不用怕被对方灭了。约在临溪楼见面,可以降低双方的敌意,显出解决冲突的诚意。
这天,黑爷将临溪楼包了。
楼上楼下,楼内楼外,都是他的人。一个个手中都拿着刀,明晃晃的刀刃露在外面。杀气腾腾,威势吓人。
在临溪楼虽然不能动手厮杀,但壮壮声势吓唬人屈服,仍然是可以的。
“李客会来吗?”
黑爷站在临溪一面的走廊,望着清溪湍湍的流水,神色有些凝重。
独孤逸坐在房间里面,面前桌上放着茶水,右手拿着折扇微摇,一副成竹在胸之状。
“黑爷,李客若是不敢来,那他就不足为虑。他畏惧黑爷的势力,必然要想法子赔礼。假如李客敢来,那他就不简单了,至少是有些胆略。他跟东岩子是好友,黑爷也不能太霸道。黑爷不要冲着他去,也不要冲着他儿子去,就冲着独臂酒鬼去。这件事情的起因,说到底是独臂酒鬼坏事。独臂酒鬼一定要追究,不能让黑爷没了面子,就看李客是否识趣了。”
呼!
黑爷霍然转身,走到酒桌前面,坐到椅子上面,盯着独孤逸道:“假如李客不识趣呢?”
独孤逸摇着折扇,微笑道:“那黑爷就只能想办法自己找回面子了。”
过了片刻,有手下来报,李客父子来了。
“什么?李客将儿子也带来了?那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吗?”黑爷颇为惊异。
独孤逸也露出惊异之色,但很快脸色恢复了平常,以赞赏的语气叹道:“黑爷,你我今日可能要大开眼界。李客这个六岁的儿子,可跟一般的孩童不同。今日他既然敢来,李客既然敢带他来,他们父子必然是有所恃。”
黑爷面色一寒,咬牙切齿的道:“可是,我今日带了几百名刀手,李客带了一个六个孩童,假如外面兴起谣传,说我欺负一个孩童,我的名声不就臭了吗?这个李客,实在是可恶!我当他是一个豪杰,他却用这种卑鄙手段,真以为我不敢杀孩童吗?”
独孤逸微微摇头,不同意黑爷的看法,但他没有出言反对。
“黑爷,事已至此,我们随机应变吧!”说着话,他站起身来,朝着临街走廊走去。
黑爷随后跟着他起身,也走到了临街的走廊。
两人从楼上朝着街道远处看去。
只见,整条大街上面,也没有来往行人,只有刀手两旁站立。零星能看到的几个人,也都是躲在角落里面,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在街道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斜挂长剑的李客,一个是年仅六岁的李白。父子两人并排而行,一路轻松的谈笑着什么。
瞧他们父子的样子,好像不是来赴杀机四伏的鸿门宴,也不知道街道两旁的刀手吓人,倒像是在自己花园里面漫步。
黑爷阴沉的脸色变了,变成了一副惊异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李客能够谈笑自若,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得奇怪。但李白也能做到这一点,无惧街上数百名刀手,真是让他难以置信。
一般六岁的孩童,见到今日杀气腾腾的场面,没有被直接被吓死过去,只是被吓得尿裤子,就是很了不得了。可是,李白浑然无惧,一点没放在心上,走路的样子轻松自然,倒好像周围的刀手们,都是保护他的手下。这可让黑爷真是不得不怀疑自己看错了。
“李客的儿子不会是白痴吧?”过了片刻,他看着独孤逸,说出心中疑惑。
独孤逸摇头道:“黑爷,李客的儿子绝对不是白痴。虽然他叫李白,但名字中的白字,不是白痴的意思。据我推测,他名字中的白字,应该白璧无瑕之意。李白,非但不是白痴,反而非常聪明。他过目不忘,能自通诗书,会吟诗作赋,绝对是神童。”
“但是,面对这么大的阵势,周围杀气这么浓重,他怎么丝毫不怕呢?”黑爷更是疑惑。
独孤逸点头道:“黑爷,从李白的表现可以看出,李客父子非常的不简单。我们今日要小心行事,绝对不可以太过莽撞。我看他们父子谈笑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已经想好对策,如何平息黑爷怒气。黑爷先静观其变,看他们怎么说话!”
“嗯!”黑爷点头认可。
等到李客父子走到临溪楼下,黑爷和独孤逸走下楼去迎接。
“久仰大名!”
“早想拜会!”
双方客套一番,黑爷邀请李客上楼,两人并肩走在了前面。
李白跟在父亲李客后面,独孤逸走在李白的旁边,两人彼此很有兴趣的相互打量。
见到独孤逸手无缚鸡之力,手中拿着一柄秀气折扇,李白心中惊异的想道:“我只听说黑爷是贩卖私盐的,却没有想到他身边有谋士。怪不得黑爷能把持绵州的私盐生意,一定是这个人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可惜啊,一个聪明人,干什么不好,非作奸犯科。”
独孤逸见到李白,虽然年少但不懵懂,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只是欠缺了隐藏内心的城府。
“好一个神童!”他在心里赞叹。“我独孤逸虽然不会打打杀杀,但自然有一股威严气势,能够震慑那帮野蛮打手。可是,李白小小年纪,竟然能不为我所慑,而是能与我分庭抗礼。就凭他这份敢与我直视的心志,就不是一般成人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