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柔和,没有七彩灯光的强势,旋转的霓虹灯照亮了沿海城市,海面上铺着一层光晕被,宁静似乎在海的那头还没漂洋过海而来,这个城市的色系绝不是冷色调,却有繁花堆砌的孤独感如同早晚规律可循的潮,刘晓就是在这里,高楼大厦之上,她意识里开始有了渺小的尘埃存在。
在这座城,想念那座城,大多数人都有这样这样无助的经历,刘晓的电话捏在手里,刚挂了不久的电话,即使在手心里也捂不热,如同梦里梦见乔贵离开,那般汹涌的无力与与绝望。
“刘晓”,刘瑜出现在走道上,“睡觉了!”
刘瑜是刘晓的妹妹,从小到大,很少叫刘晓“姐姐”,久而久之,刘晓也习惯了,偶尔听到“姐姐”反而感觉有事发生。
刘晓把手往衣袋里装,手机表皮上有汗迹,可是什么都无所谓,明天还有工作继续,她似乎已经不能在思考后路。
讨论组里,前几日的聊天记录还铺遍手机页面,看看上线的人数,进空间逛逛,百无聊赖,只剩下天花板和漫长难眠的夜。
一个人一直占据你的夜,这算不算想念?刘晓不停的翻看和乔贵的聊天记录和短信,然后在间刻的温柔里睡熟。
家里已经兵荒马乱,爸妈完全放弃手中的生意,火力全开,解决刘晓擅自休学的问题。妈妈碎碎念,爸爸板着脸坐在沙发一角,刘晓的眼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你去读,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爸的话掷地有声,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我不去,我不读了,我现在就要出去。”
刘晓坚持,眼泪流了一脸。
“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刘晓跑了出去,无边的黑暗将她包围,她在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奔跑,怎么也看不到光亮,筋疲力尽,她吼叫,她大哭,怎么都走不出来,嗓子嘶哑,没有声音,沉重的压迫感让她窒息,绝望像天罗地网,她无处可逃。
一身冷汗,刘晓惊醒过来,梦里梦见醒不来的梦,所有感光细胞只剩下疲乏的疼痛,她慌乱的在被子里摸手机,像抓住一棵悬浮的稻草一样,紧紧握住手机,她给乔贵打电话。
“乔??????”话未开口,睡意正浓的乔贵已经开口,“我明天要考试,我们明天再说。“电话切断,嘟嘟的断线声提醒着刘晓的滑稽,她想哭,眼泪却出不来,终于她还是到了哭无所哭的地步,然后她笑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深夜里独自萎靡,拦腰折断的花枝声响划破夜空,直击人心,筋脉俱断,五脏俱损,再无完好。
QQ上线的人屈指可数,刘晓却给头像暗沉的木秀发了一句“睡不着”,某种程度上,刘晓其实并不是想找人聊天,她只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惶恐悲伤包围自己。
我的夜是最为清醒的时段,收到消息时,我在迟疑要不要理会她,毕竟就算不理也不用解释。
刘晓是生活极为规律的人,胆小如鼠的她绝对不敢一个人夜里活动,我还是回复她“怎么还不睡?”
“秀儿,我做噩梦了。”
“别想太多,再睡一下,梦而已,我们都在。”
很久没见回复,我以为她已经睡着,消息却在这个时候进来。
“我想哭。以后我们会不会变得陌生,我好怕。”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刘晓压抑在心中的自卑。高中时候,她就常因成绩不够好而疏远我们,无论我和许娆娆做什么的承诺或是实施什么行动,都不曾真正让她放弃心里面的多此一举和顾影自怜。
“发生什么了?”
“我觉得和你们的世界渐渐脱轨,最后可能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扯淡!只有一个世界,哪来的两个世界!想太多。”
“呵呵,也许吧。”
“别想太多,我都支持你,无论你走什么样的路,好的坏的,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快睡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嗯,你也是,睡觉吧。”
朋友也好,恋人也罢,易地而处,除了苍白的话语,谁也不知道谁真的好,只不过,我们都会祈祷岁月静好,祈祷幸福永远。
忙碌的工作之后,讨论组里已经活跃起来。
“我回学校了”许娆娆开的头。
“注意安全”我和刘晓说。
“嗯。”许娆娆说,“我幸福死了,你们也快点吧。”
我做恶心的表情,刘晓却回复“我也挺幸福的。”
“诶,你和那个乔贵怎么样了?”
“他说,一切等高考结束后再说,他说他喜欢我。”
“那就好,我还挺担心的,觉得??????”
“没有啦。”
我再度被排除在世界之外,因为我的爱情一片空白,无人爱我,我不爱人。
讨论组里全是她们的爱情探讨,我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幸福,我很悲观,可是她们,我不做未来的设想,我总是希望他们的幸福一镜到底。
散落在不同的陌生的城市,在某个共同的闲暇时间里,能够有人和你一起分享快乐或悲伤,这是快乐的,我自得其乐。
“刘晓”
“刘晓”
“她好像没在了。”我接上话茬。
“你死哪儿去了,一句话都不说。”
“我又没恋爱,我说什么。”
“你倒是谈一个啊,在不折腾你就老了。”
“这是我的话,盗版必究。”
“去死。”
“不和你说啦,我有事忙。”刚把这句话发出去,屏幕上便有“假期你死哪儿了”,我不做应答,独自将QQ隐身。
黄昏,刘晓的电话进行地如火如荼。
“学习紧张,要注意休息,不能累坏了身子。”刘晓关怀备至,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刘晓的嘴角幅度极大地上扬。
乔贵是刘晓的初恋,初中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过一段青涩,分手多年,刘晓到深圳时,在讨论组里说了她再度和乔贵恋爱的事,其中故事,她只字未露。
朋友,全部分隔两地,讨论组成了唯一温情的载体,喜或者忧,都在这里说,但故事却也不如这些只言片语那般简单。
与此同时,许娆娆接到了宁峰的电话。
“到学校了没?你给我发短信说不要我买票了,又不告诉我你哪趟车,我很担心你。”
“谢谢啊,我昨天下午就到学校了。”
“嗯,那就好,那你那里有需要什么吗?我给你弄。”
“我爸给我弄了很东西,不要了。”
无关痛痒的话,宁峰呢却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
“嗯。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都能弄好的。”
“宁峰,我们能不能——能不能不这样?我觉得别扭。”
电话那头有了短暂的迟钝,“许娆,我,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爱你。”
“宁峰,你怎么不懂,我有男朋友了。”
“那你和他分手啊,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宁峰!”许娆娆的声音加大,“我不会和他分手,我喜欢他。”
许娆娆躺在宿舍的上下床上,天已经黑了,南宁这个城市也渐渐在喧嚣之中安静下来,她的脑子里回放着宁峰最后一句话,“你从未说过喜欢我。”原来,她曾经连喜欢二字都吝啬说出口,她给楚卫新打电话,无人接听。
最后只能选择QQ
“秀儿,我好难过。”
“又怎么了?”
“宁峰。”
“哦,活该,作死。”
“秀儿??????”
“我在上课。”
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怎么隔着城市的距离,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我趴在桌子上睡觉,我很困。
“秀儿,我来看你好不好?”
我醒来,教室里已经没有人。
晚上十点,教学楼活动的全是奔往宿舍的学生,我一个人,只剩下手机。
“有没有人在?”
“说。”
是许娆。
“刚刚上课,你那怎么样了?”
我其实想说,“我梦见他了。”
“不怎么样,反正隔得远,算了,省得我纠结。”
“你到底喜欢谁?现在。”
“问这个干什么?当然是楚卫新啦。”
“怕你作死,然后真的死了。”
“说你爸,这年头谁还那么矫情,为了一个人要死要活的啊,除了你这贱人。”
“哪天出事了,别找我哭,我忙。”
“哼哼。”
我真的矫情吗?爱一个人爱到丧失爱的能力,这就是矫情?呵呵。
刘晓加进来,“还不睡?十点过了。”
“现在很晚了吗?才十点啊。”
我把手机放在裤兜里,赶紧往宿舍走去,和他们比较,我怎么就觉得自己那么老呢?唉,不想了。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眠难安。